督軍府內的氣氛劍拔弩張。林大總統那略顯消瘦的臉上因怒意而漲紅,手指幾乎要點到蕭河的鼻尖:“蕭河!江城、安城!皆是長江要津,國之鎖鑰!你未經中央號令,擅自派兵進駐,是何居心?為何不讓中央軍接管防務?!”
他身後的幕僚們屏息凝神,中央軍幾位將領更是麵沉似水,眼中卻難掩一絲被戳破的窘迫。
蕭河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椅上,身體微微後仰,嘴角掛著一抹毫不掩飾的嗤笑,那笑容冰冷而銳利,仿佛能刺穿一切虛偽的遮羞布:“林大總統,為什麼不讓貴部進駐,難道您……心裡真的沒點b數嗎?”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些幕僚,聲音不高,卻侮辱性極強:“是等著他們‘保境安民’時,順便把老百姓的米缸掏空,把大姑娘的銀鐲子擼走?還是等著他們把軍紀渙散、滋擾地方的本事,在江城、安城再上演一遍?”
姓林的大總統的臉色瞬間由紅轉青,嘴唇哆嗦了幾下,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他身後的財政部的幕僚宋天問,憋了半天,終於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聲音乾澀地擠出四個字:“督軍……大局為重啊!”
“大局?”蕭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卻愈發不屑道:“宋先生口中的大局,就是讓百姓在小日子鐵蹄下痛苦折磨呢?還是說是……在自家潰兵的劫掠下苟延殘喘呢?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sehirindieaugen!”
幕僚團中,素有“智囊”之稱的田問祖見氣氛僵住,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督軍高義,心係百姓,令人欽佩。然則,如今戰火紛飛,流民如潮,難民遍地,宛如洪水猛獸。您既占三省,這治亂安民、這消化流亡的重擔,不知督軍可有良策?這西南三省,當真能承載這滔天之浪?”
田問祖的問題尖銳而現實,直指蕭河治理能力的核心。姓林的臨時大總統和一眾幕僚的目光都聚焦在蕭河身上,帶著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在他們看來,西南三省,山多田少,民風彪悍,曆來是貧瘠難治之地,蕭河再能打,還能憑空變出糧食和秩序不成?
蕭河臉上的冰霜驟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玩味的、充滿強大自信的笑容。他站起身,挺拔的身姿帶著無形的壓迫感:“田先生問得好。流民?難民?隻是咱們龍國人!儘管往我西南三省送來!”他大手一揮,氣勢豪邁,“有多少,收多少!我蕭河治下,自有安頓之法!諸位若是不信,大可親眼看看,看看我這片土地,到底有沒有這個‘胃口’!姓林的大總統可彆忘了!當初那的30萬金陵市民可都在咱黔州境內安居樂業哦!”
說到金陵,姓林的臨時大總統此刻像是吃了蒼蠅一樣。
蕭河見狀做了個“請”的手勢:“督軍府所在的西門山市,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諸位或許覺得是麵子功夫。那好,我們就不看這‘麵子’,我們去看‘裡子’!姓林的臨時大總統,還有諸位先生,敢不敢隨蕭某,隨機選一處地方,親眼瞧瞧?地點嘛!你們隨便選!”
姓林的臨時大總統眉頭緊鎖,與田問祖交換了一個眼神。田問祖微微點頭,低聲道:“隨機選點,方能見真章。”大總統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有何不敢!蕭督軍,地點由我們來定!”
“痛快!”蕭河撫掌大笑,隨即命副官,“取西南三省全圖來!”
巨大的軍事地圖在廳堂中央展開,山川河流、城鎮關隘曆曆在目。姓林的臨時大總統的目光在地圖上逡巡,最終,手指落在了黔州腹地一處距離思州城約莫三十公裡一處,看起來並不起眼、標注著“青龍山鎮”的地方。
這裡雖有一條道路,但是遠離主要交通線,群山環繞,在地圖上隻是個小小的墨點。
“就這裡吧,青龍山鎮。”姓林的臨時大總統沉聲道,他選擇這裡,正是因為其偏遠,而且地處高山區域,在他看來,這種地方最能反映一個政權的基層治理能力和民生真實狀況。
蕭河看到那個地名,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不是緊張,而是一種近乎得意的燦爛,心道你自己把臉伸過來給我打,那我就不客氣了。
蕭河朗聲道:“好!青龍山鎮!即刻出發!”
————
當車隊在崎嶇但顯然經過精心拓寬、硬化的山路上盤旋了數小時後,姓林的臨時大總統和他幕僚們的疑惑越來越深。這山路的質量,遠超他們的預期。而當他們終於穿過一道山隘,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間石化!
想象中的破敗山村蕩然無存。
眼前豁然開朗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山間盆地!盆地中,鱗次櫛比的建築群依山而建,風格中西合璧,既莊重典雅,又充滿現代氣息。巨大的圖書館穹頂在陽光下閃耀,實驗室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天光,運動場上傳來青春洋溢的呐喊聲,而最震撼人心的,是那無處不在的、彙聚成洪流的朗朗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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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以萬計的年輕學子,穿著整潔的校服,抱著書本,行色匆匆地穿行於林蔭大道和教學樓之間。空氣中彌漫著油墨的清香和一種蓬勃向上的求知氣息。
“這……這是……”姓林的臨時大總統的舌頭仿佛打了結,眼睛瞪得溜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田問祖也失聲驚呼:“難道是如康橋那般的大學城?!還是如此規模?!”
就在這時,一群人快步從主樓方向迎了過來。為首兩人,氣質迥異,卻同樣引人注目。
一位老者,身著長衫馬褂,腦後卻拖著一根與時代格格不入的花白辮子,麵容清臒,眼神銳利如電,步伐穩健,正是大名鼎鼎的辜鴻銘!他身旁跟著一個身材不高、穿著樸素灰色長衫的中年人,眉頭習慣性地微蹙著,唇上留著濃密的胡須,指間夾著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煙,神情帶著明顯的不耐煩,正是被蕭河“強行”按在分校校長位置上的朱哥兒!
“督軍大人駕臨,真是蓬蓽生輝啊!”辜老聲音洪亮,帶著特有的傲氣,拱手行禮,眼神卻饒有興致地掃過姓林的臨時大總統一行人,“老夫辜鴻銘,為此地榮譽理事長。這位,”他指了指身邊一臉“被迫營業”表情的朱百草,“是咱們青龍山校區實際管事的朱理事長。等等!你是臨時大總統!好久沒見了啊!哈哈!”
朱百草深深吸了口煙,吐出煙霧,才對著蕭河沒好氣地道:“老蕭啊,您這一來,今晚我又得熬夜批那些該死的公文了!說好的讓我專心寫文章……嗯,批判時弊呢?”
他抱怨著,但目光掃過姓林的臨時大總統時,還是保持了基本的禮節性點頭,隻是那眼神裡的審視和疏離感,誰都看得出來。
蕭河哈哈大笑,拍了拍朱百草的肩膀:“能者多勞嘛,朱哥兒!青龍山有你和辜老坐鎮,文脈昌盛,我放心得很!來來來,我給諸位介紹一下,”他轉向已經完全懵了的臨時大總統一行,“這位想必都認識,乃是民國臨時大總統閣下林溪口,以及他的智囊團。他們對我們西南三省的民生治理很感興趣,特地‘隨機’選了青龍山來實地考察。”
“隨機?”辜老的眉毛挑得老高,用流利的英文嘀咕了一句,“oh,hataserendipitousisfortune!”哦,多麼“幸運”的不幸!)隨即又換上中文,帶著一絲戲謔,“臨時大總統閣下好眼光!青龍山,乃三省五校聯合大學城文脈菁華之地!五道口、燕京、金陵、武城、浙城,除金陵建於渝州外,精華儘彙於此!師生近四萬眾!此地隻安排文、史、哲等需靜心之院係,尚嫌擁擠喧囂!”
他捋了捋辮子,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自豪與一絲對“不速之客”打擾學術清淨的不滿。
林大總統和他身後的田問祖、宋天問等人,此刻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內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們以為選了個窮鄉僻壤想打蕭河的臉,結果一腳踏進了中國最頂尖的學術象牙塔!近四萬師生!五所頂級大學的分校區!辜老!朱百草!
田問祖看著眼前書聲鼎沸、秩序井然、建築恢宏的大學城,再想想自己剛才關於“難民洪水猛獸”、“西南貧瘠難治”的質疑,隻覺得無比荒謬和諷刺。能將如此多的知識精英、青年才俊,在戰火紛飛中妥善安置,並營造出如此濃厚純粹的學術氛圍,這需要的何止是武力?這是驚人的組織能力、雄厚的財力物力以及深遠的戰略眼光!
宋天問等軍人看著那些充滿朝氣、眼神明亮的學子,再想想自己手下那些軍紀渙散的兵痞,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林大總統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他看著眼前生機勃勃、書聲琅琅的巨大校園,看著精神矍鑠的辜老,看著一臉“彆煩我”卻顯然被委以重任、能力毋庸置疑的朱百草,最後看向身邊笑容淡定、仿佛一切儘在掌握的蕭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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