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淩葉羽一扭頭，小老貓一隻手還湊在嘴邊，嘴裡還咬著半口烤土豆，可眼睛卻已經緊緊閉著了。
“檢查呼吸，看看瞳孔！”
淩葉羽卻不想放棄。
從他發現小老貓受傷到現在，隻過了短短不到2分鐘！
他覺得小老貓還有救，一隻手抓起丟在一邊的止血鉗，探進去夾住了血管，顧不得手上都是血，探到了小老貓的鼻子邊。
他的確已經沒有了氣息，也感觸不到脈搏。
“包紮傷口，我做人工呼吸。”
淩葉羽見國彩英也放棄了搶救，急了叫到。
可一切都還是晚了。
10分鐘後，劉耗子扯下腦袋上的狗皮帽子，蓋在了小老貓的臉上。
淩葉羽兩手鮮血，頹然一屁股坐在了小老貓的屍體邊。
他在雙鴨山陣地上，見過被炮彈炸碎的屍體，也見過傷員在哭嚎中痛苦的死去。
可他頭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見證一個生命消失。
在雙鴨山陣地上麵對日本轟炸機時的那種無力感，再次壓迫著淩葉羽的心臟。
他明明用儘了全力，卻什麼都改變不了。
“藥品，還需要藥品嗎！”
一個人從樹林裡朝他們奔來，一邊跑著一邊還叫著。
武威沒注意到小老貓已經死了，見淩葉羽幾個人圍著，還以為正在搶救。
“排長，來不及了。”
劉耗子搖了搖頭。
“怎麼會……”
武威也一下子跪到了小老貓屍體旁邊。
“飛機把炸彈丟在坡下麵，一個彈片順著斜坡飛到這裡，打中他了。”
劉耗子沉痛的說到。
“國彩英同誌，還能搶救一下嗎？”
武威急忙問國彩英。
國彩英沒有說話，他打開右邊的第一個挎包，拿出一大塊藥棉，仔細的擦拭著傷口附近的血跡。
傷口已經不流血了，現在止血已經失去了意義。
武威見了，也沒有說話，默默的也拿起了一塊紗布，幫著把血跡擦乾。
淩葉羽就在邊上呆呆的看著，那種無力感一下一下的敲擊著他的心頭，把他所有的力氣都抽乾了。
“如果給我點血漿……如果我有一把止血鉗……”
淩葉羽腦子亂糟糟的想著不切實際的東西。嗡嗡作響。
他感覺自己要受不了了。
他是一個衛生員，可除了幾塊棉花和紗布，什麼東西都沒有。
他從未想到過，一個衛生員竟然連最基本的器械和藥品都備不齊！
胸口口袋裡的吸煙器微微發燙起來，似乎在召喚著他。
淩葉羽伸手掏出了吸煙器，吸煙器微微冒著暗紅的光，我在手裡也有些發燙。
“如果不想留下，那就回去吧……”
他盯著吸煙器，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不知道是腦子自己鳴響，還是吸煙器微微的蜂鳴著，淩葉羽的腦子嗡嗡聲愈發大聲起來，已經蓋過了周邊的聲音。
“回去吧，回去吧……”腦子裡的聲音越發清晰起來：“戰爭會越來越殘酷的……”
“我到底是個見證者，還是親曆者？”
淩葉羽用力的搖了搖頭，目光緊緊盯著微微泛紅的吸煙器，開口問道。
然而並沒有任何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回去吧，回去吧，戰爭會越來越殘酷的。”
腦海裡那個聲音又叫嚷起來，吵得淩葉羽腦子嗡嗡響，太陽穴也一陣一陣的疼。
“淩葉羽！”
他好像聽見有人叫他。
淩葉羽用力的搖了搖頭，目光的焦點著才從手上的吸煙器上離開，看向了聲音的方向。
是國彩英在叫他。
“嗯？國大姐。”
淩葉羽用力點了點頭，把思緒拖回了現實裡。
“你會縫傷口嗎？”
國彩英又問。
“會一點！”淩葉羽答道：“可是我沒縫合針和線。”
“好好的一個人，總得全須全尾地入土為安吧。”
國彩英自言自語著，卻沒有答淩葉羽。
“國大姐，我要縫合針和縫合線。”淩葉羽又說道。
“我去給你找。”國彩英低聲說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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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葉羽沒有做聲，愣怔的看著小老貓腹部那個碩大的創口。
剛才為了找到出血的血管，淩葉羽顧不上那麼多，把手伸了進去，也把創口撐大了。
“對不起！”
一陣痛苦塞滿了淩葉羽的胸口，自責和懊惱湧上了淩葉羽心頭。
手上的吸煙器又微微發燙起來。
“回去吧，回去吧，你做不了什麼了。”
腦海裡那個聲音又回響起來。
“我不！”
淩葉羽突然惱怒起來，低聲的吼道。
“淩葉羽你怎麼了？”
正在給小老貓整理衣服的武威突然奇怪的看著淩葉羽，開口問道：“什麼布？”
“不是……我在想，得用點紗布。”
再一次被拖回現實中，淩葉羽掩飾道。
國彩英去找縫合針，卻走到了還沒有完全熄滅的行軍灶邊。
她用止血鉗夾住一枚縫衣針，伸進了行軍灶的餘炭裡，燒紅之後取了出來，再用止血鉗掰彎，又浸進冷水裡淬火，一枚自製的縫合針就做好了。
縫合線是不可能有的，國彩英從針線包裡拿出一卷線，穿進了針頭裡。
淩葉羽拿著這枚“縫合針”，腦子又宕機了幾秒。
這個法子似乎他聽說過，但還頭一次見。
“我隻能找到這樣的了，或許……過幾天能有新的醫療物資送上來。”
國彩英低聲的表示抱歉：“讓他全須全尾地走吧，爹媽把他帶到世上，回去了總不能少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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