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葉羽搖了搖頭:“他可以去師部,當一個翻譯,審訊俘虜。”
“嗬嗬……”葉夫根尼聽了淩葉羽的建議,卻輕輕的笑了:“是的,我曾經也是這麼安排的,可當她得知她的哥哥死在戰場的時候,他主動要求成為一名通訊兵……她說她不相信哥哥戰死了,他一定藏在某個部隊裡……”
葉夫根尼說著,眼神卻快速暗淡了下來:“我沒敢和她說,他親愛的尼古拉哥哥,就是戰死在我的眼前。”
“他……是怎麼戰死的?”淩葉羽有些好奇。
雖然有些殘忍,但他還是沒忍住問。
“斯大林格勒的火車站,我們剛到的第一天,還沒有走下火車,尼古拉乘坐的車廂被斯圖卡轟炸機投下的炸彈炸毀了,整個車廂裡的士兵,連同我的尼古拉……全部……”
葉夫根尼低聲說道:“我就站在車廂外麵,卻無能為力,我隻能抬頭對著尖嘯的飛機詛咒,詛咒這些納粹都要下地獄!”
回憶起這痛苦的一幕,葉夫根尼渾身戰栗起來。
“對不起……”淩葉羽低聲道歉,是他戳到了這個老人家的痛處。
“唔,這沒什麼……我還瞞著她,他去中國的大哥也死了……”
葉夫根尼手也劇烈的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了鼻煙壺,可卻沒有湊到鼻子下,他借著晨曦的微光,把鼻煙壺攤在手心上,仔細的端詳著。
淩葉羽這次看清了,這銀色的,被摩挲得亮晶晶的鼻煙壺上的圖案。
這是一艘小船,船頭的一個大孩子手裡的魚竿被壓得彎彎的,好像是釣到了一條大魚。
船中央兩個稍小的孩子,正奮力用手掌劃著水,船尾是他們的父親,正在收網。
淩葉羽愣怔的看著他手心的鼻煙壺,腦海裡又浮現出了玻璃門上的畫麵。
孩子在大聲的嬉笑著,問他的父親:“我們可以把船劃去哪裡?”
“世界的儘頭,孩子們,到世界的儘頭去……”
那個船尾拉網的父親,大聲的說道,洋溢著自信和歡樂。
“不……我要去東方,去中國,父親……”船頭的大孩子歡快的叫著。
“難道……他就是潘邱安德烈耶夫的父親?”淩葉羽的腦子閃過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但他並沒有敢說出聲來。
愣怔了一下,淩葉羽輕聲說道:“原來你不喜歡中國,是有原因的。”
聽了這話,葉夫根尼卻歎了一口氣,微微的搖了搖頭:“並不是這樣的……但我仍舊希望,中國能告訴我,我的潘邱是怎麼死的,他是不是犧牲得很英勇……”
淩葉羽沉默了好一會,沒有再做聲。
處於戰爭中的兩個國家,基本的通訊都幾乎中斷了。
葉夫根尼得知大兒子死於中國的時候,已經是9月初的事情,消息延遲了快三個月。
此刻他他跟隨蘇軍,在斯大林格勒外圍奮戰了一個月,被迫收縮進入城區。
但來自中國的消息卻沒有告訴他,潘邱是怎麼死的,他也沒有任何渠道去詢問。
他每一天都在戰場上奔波著,帶領著一群又一群的戰士,和納粹浴血奮戰,他甚至沒有一點點思考自己私事的時間。
淩葉羽終於明白了,他看到妮娜時候,眼底閃現出的愛憐和驚喜。
斯大林格勒裡,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這個堅強的父親已經為反法西斯戰爭獻出了兩個兒子,自己和女兒還奮戰在第一線。
或許今天,或許明天,或許下一分鐘,葉夫根尼或者妮娜就會倒在納粹罪惡的子彈下。
淩葉羽猶豫著,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葉夫根尼,自己就來自於潘邱犧牲的那個地方。
但想了想,他還是忍住了。
“潘邱給我最後一封信說,他在武漢,日本人正在進攻武漢。”葉夫根尼輕輕的收起了鼻煙壺,又悠悠的說到:“然後,就再也沒有音信了……”
“親愛的葉夫根尼政委!”
淩葉羽想了想,開口說道:“您的兒子一定是一個英雄,我保證,一定是的。”
“嗬嗬……說得你似乎認識他似的。”
葉夫根尼卻釋然的笑了。
“我會認識他的,一定會的……”淩葉羽也笑了:“但,我請你也幫我個忙。”
“你說吧!”
葉夫根尼有些奇怪。
自從他認識淩葉羽開始,淩葉羽從未開口向彆人求助。
“保護好你這把老骨頭,我可不想你活不到戰後。”
淩葉羽半開玩笑的說到。
“噢,這你大可放心!我可比你還要強壯!”
葉夫根尼笑了,絲毫沒有介意淩葉羽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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