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都在竭儘全力,都認為自己可以取得勝利,直到最後分出勝負,證明有一方是錯的。
瓦西裡靠在廢墟的牆邊,自從他踏入斯大林格勒開始,滿打滿算休息的時間沒超過8個小時。
好在作為高加索山上的牧羊人,瓦西裡鍛煉出了異於常人的體魄,但此時也感覺到有些疲乏了。
“這真是辛苦的一天啊……”他輕輕開口挑起了話頭。
“哈,最起碼還活著,不是嗎?”
安德波耶夫靠在瓦西裡對麵,他的那挺機槍大大咧咧的架在身邊,手裡拿著黑麵包和刺刀,一下一下的撬著堅硬的麵包,抬起頭撇撇嘴說道。
淩葉羽靠在窗台後的破桌子上,正警戒著外麵,妮娜此刻正在牆角,試圖用廢磚搭一個小爐子,弄點熱食吃。
他們躲在一個地下室裡,這裡可以擋住夜間的寒氣,也可以遮住屋內的火光。
“安德波耶夫!”
妮娜聽到他開口說話了,抬起頭看著他。
“唔,女士,您有什麼吩咐。”安德波耶夫斜過眼睛,看著妮娜嬉笑道。
“葉夫根尼政委說,你是個罪犯……你有什麼需要對我們說的嗎?”
妮娜放下了手裡的磚頭,把靠在一邊的波波沙拿過來,枕在了臂彎上,看著安德波耶夫開口說道。
“蘇卡,蘇卡!”
安德波耶夫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惡狠狠的連罵了兩聲。
“唔,我隻是好奇,想了解一下你……並沒有歧視你。”
妮娜又說道。
但她的話語裡,卻聽不出絲毫的感情色彩,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的盤問。
果然,安德波耶夫冷笑了一聲,用山上的刺刀指了指妮娜:“通信員妮娜同誌,你開口問我的時候,就已經是歧視我了!”
淩葉羽看了一眼妮娜,又看了一眼安德波耶夫,覺得兩人的火藥味有些濃。
他輕聲提醒了一句:“妮娜,今天我們已經夠累了,多休息一會吧。”
“唔,我隻是想多了解一下我的戰友。”妮娜也意識到她剛才語氣生硬,已經引起了安德波耶夫的警覺,接著淩葉羽的話,順勢下了台階,打算結束這個話題。
“哈,你這樣生在富貴家庭的小美人兒,當然不知道彆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安德波耶夫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盯著妮娜,嘴裡大聲說道。
“安德波耶夫……”
淩葉羽回過頭,又勸阻他說:“妮娜也是無心的。”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和葉夫根尼是一夥的!”安德波耶夫又不滿的嚷嚷道:“沒錯,我來自古拉格,我是罪犯,可我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罪犯。”
眼看安德波耶夫越發激動了,淩葉羽輕輕的搖了搖頭:“安德波耶夫,其實這不重要。”
“當然,對你們來說不重要!對於葉夫根尼而言,我隻是一個不起眼的犯罪士兵,無論死在斯大林格勒的哪個角落,對他而言都毫無影響。”
安德波耶夫冷笑一聲說道。
“對你們而言,也不重要,你們若沒死在戰場上,戰後會有鮮花、榮譽和掌聲等著你們,或許還有可以讓後代炫耀的勳章!但對於我來說很重要,對我的女兒來說,也很重要!”
“嗯……那麼……你是為了什麼去了古拉格?”
看到安德波耶夫咬牙切齒,瓦西裡也有些好奇了,悠悠的開口問道。
“因為我反對和德國結盟!”安德波耶夫聳了聳肩,又冷笑道:“1939年8月,我正在廣場帶著我的女兒散步,廣播裡說,我們和德國人簽訂互不侵犯條約。”
“唔……就因為這?”妮娜有些不解。
“當然不是……我對身邊的人抱怨了一句,我說,德國人一定不會遵守的,我們這是在找麻煩。”
安德波耶夫苦笑一聲,又繼續說道:“這時候人群裡走過來兩個人,堵在我麵前問我,你似乎對某些事情有些意見,我說,我隻是在發表我的個人見解,他們說,你隻需要執行,不需要見解!我覺得這兩人很奇怪,就罵了他們一句: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是什麼人?”瓦西裡也覺得很奇怪。
“我當時也不知道……”安德波耶夫聳了聳肩:“直到晚上,內務人民委員會的人找上門來了,把我帶走了,我又碰上了他們,他們笑著對我說,安德波耶夫先生,我們又見麵了,白天你曾問我們,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好吧,這的確跟我們有些關係。”
“這時候我才知道,我惹上了大麻煩,他們是內務委員會的人。”
安德波耶夫苦笑著又說道:“他們說完了,邦邦邦,對著我一陣拳腳,然後給我隨意扣了個罪名,送到了古拉格!”
“就這?判了你多少年?”瓦西裡覺得不可思議,就連妮娜都瞪大了眼睛。
“據說,揍了我多少拳,就判了我多少年……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安德波耶夫笑了:“但這幾年,我在古拉格學會了求生之道,這可真是一個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混在一起的好地方啊。”
“好吧,安德波耶夫同誌,我承認我看錯了你,對不起,請您原諒我。”
妮娜似乎理解了安德波耶夫為什麼總是閃爍著狡黠的眼神了。
他是在觀察,在評估著,畢竟在古拉格那個大雜燴的熔爐中,任何一點失誤都可能會要了老命。
“可你為什麼要來斯大林格勒呢?”
瓦西裡卻又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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