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又哭出聲來。
安德波耶夫卻不可能再回答她了。
“蘇卡,狗娘養的納粹……”
妮娜又低聲罵道,她放開了安德波耶夫,眼神裡升起一團憤怒的火光。
“妮娜……冷靜一些,妮娜……”
淩葉羽雖然看不見妮娜,可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不妙。
他趕緊換了個位置,爬到了坦克另外一頭,極力的俯下身子,透過履帶的縫隙,看見了妮娜半邊身子。
她正伸手去拿波波沙,她想衝出去和狙擊手拚了!
“妮娜,彆去!”
淩葉羽急了,提高了聲調:“他在激怒你,冷靜下來!彆去送死!”
“我不想冷靜,我不能冷靜……”
妮娜攥起波波沙慢慢撐起了身子:“我得弄死這個納粹!為了安德波耶夫,為了他的女兒.......”
“妮娜,我們一定能弄死這個納粹!但你不能這麼衝出去送死!葉夫根尼政委還等著你帶回援兵!你不能死在這裡!”
淩葉羽厲聲叫到。
這句話向刀子一樣,直接插進了妮娜的心底。
她猶豫了。
“援兵……援兵最遲明天就會到的……”
妮娜喃喃自語道,聽起來有些自我安慰的意味。
“斯大林格勒裡所有部隊都在等援兵,增援根本不夠分……妮娜,如果明天增援沒來,葉夫根尼政委需要你去找上級……那間醫院堅持不了太久,他也堅持不了太久了……”
淩葉羽又厲聲罵道:“不要為了一個狙擊手,忘了你要乾什麼,妮娜通信員!”
“可是我……對不起,對不起……”
眼神裡騰起的怒火,在淩葉羽的罵聲中消散了,妮娜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乾了一樣,頹然癱軟了下來。
“我知道這很難選……但安德波耶夫已經死了,葉夫根尼還活著,活著的人更重要!”
淩葉羽有厲聲說道。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妮娜泣不成聲,她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妮娜……把安德波耶夫拖過來,脫掉他的衣服點燃,放心吧,他不會痛的。”
淩葉羽歎了口氣,聲音也軟了下來,輕聲安慰妮娜。
靠在廢磚垛上,妮娜定定的看著一動不動的安德波耶夫。
他身下暗紅色的血漫成了一攤奇形怪狀的模樣,此時正在慢慢凝固,他的血已經流乾了。
被塵土遮蓋的臉上毫無血色,但卻並未顯得蒼白可怕,和生前並沒有太多不同。
凝固的微笑,無神的眼睛,提醒妮娜他是真的已經死了,但身體還沒有僵硬,妮娜甚至還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
妮娜的腦子亂糟糟的,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她剛沉浸在擊毀德國坦克,全滅坦克兵的喜悅中,安德波耶夫就倒在了眼前。
她從一個獵手,瞬間變成了獵物,可她卻根不不知道狙擊手藏在哪裡!
可他知道淩葉羽說得對,活人比死人更重要,淩葉羽需要她活著,葉夫根尼需要她活著,醫院裡苦苦支撐的戰友們,更需要她活著。
“對不起,安德波耶夫……”
妮娜終於將心中的恐懼摁了回去,再次爬到了安德波耶夫身邊,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領。
她嘴上喃喃自語著,似乎是在給安德波耶夫道歉,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會痛的,安德波耶夫,你不會痛的……我一定會給你報仇……一定……”
“嗬,這個固執的母狗,竟然還不出現……”
德國狙擊手看到那具屍體又移動起來,可妮娜依然沒有現身,他嘴裡嘀咕著,心裡有些奇怪。
她難道看著戰友的屍體一點一點在眼前被打爛都無動於衷?
既然如此,那就再給她一點壓力!
德國狙擊手想到這裡,微微的調整了一下槍口。
“砰!”
又一發子彈打在了拖在地上的手腕上,安德波耶夫剛才拿酒壺的右手隻剩下幾絲皮肉連著,差點被子彈打斷了。
“對不起,安德波耶夫,不痛的,不會痛的……”
妮娜帶著哭腔,卻沒有放鬆手上的力氣,用力把安德波耶夫往身邊拖了幾寸。
“砰!”
又一發子彈,打斷了安德波耶夫的小臂。
“蘇卡,混蛋……我會給你報仇的……我會弄死這個納粹,我會把整個彈鼓裡的子彈都打進他的腸子裡.......”
妮娜還是沒放手,她嘴裡低聲罵著,在把安德波耶夫往身邊拖了幾寸。
“砰!”
一發子彈擊中了安德波耶夫的大腿。
“砰!”
再一槍,安德波耶夫的腳踝被子彈打飛了。
……
終於,妮娜那安德波耶夫拖到了磚垛後麵,狹小的房間的地板上,除了安德波耶夫的血之外,還散落著他的皮和肉,在地上拖出了一道令人心痛的血痕。
“安全了,好了,安德波耶夫,我們安全了……”
妮娜讓安德波耶夫的頭半靠在她懷裡,伸手摟著幾乎被打散的屍體,似乎在安慰一個嚇壞的小孩子一樣,喃喃自語,輕輕搖晃著。
安德波耶夫的身上還是溫熱的,被打斷的手腳上,還在慢慢的滲出暗紅色的血跡,身上的軍裝早已經被血染透了,他垂著頭一動不動,就這樣靠在妮娜的懷裡,一言不發。
“她要搞什麼?”
德國狙擊手詫異的看著拖了一地的血肉,奇怪的自言自語道。
她為什麼要不顧一切的把屍體拖走,哪怕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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