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加羅夫衝她眨眨眼,背在身後的手變戲法一般,拿出了一瓶伏特加。
一見這伏特加幾乎又是滿瓶的,妮娜忍不住笑了:“潘加羅夫同誌,你到底是藏了多少伏特加,怎麼每次都有一整瓶?”
“我會一個戲法,隻要給我一點水,然後我就這樣念個咒語……就能得到伏特加!”
潘加羅夫笑著,嘴裡嘟噥著幾句妮娜聽不懂的咒語,啪的一拍酒瓶子,一串細密的氣泡從酒瓶底部騰了起來。
擰開蓋子,一股刺鼻的酒精味衝進了妮娜的鼻孔裡。
酒精味總比硝煙味好聞,妮娜不由抽了抽鼻子。
他順手拿起床頭邊的杯子,把裡麵的水倒掉,給妮娜倒了幾乎半杯伏特加,遞給妮娜。
妮娜接過,他又熱情的舉起酒瓶和杯子碰了一下:“為了勇敢的妮娜通信員,乾杯!”
“潘加羅夫,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看到潘加羅夫仰頭灌了一大口伏特加,妮娜卻沒有喝,她臉色蒼白的開口問道。
雖然和潘加羅夫認識不久,但她已經看出了他在自己麵前故作輕鬆,似乎有事難以啟齒。
於是她索性直截了當的問了。
“唔,我就說,你真是個聰明的姑娘。”
潘加羅夫咽下了伏特加,酒精衝到了臉上,微微有些泛紅。
“我的確有事情想請您幫忙,妮娜通信員。”
他頗有些難為情的開口道,對妮娜用上了尊稱。
“這……”
妮娜有些懵,她不知道潘加羅夫會有什麼事情有求於自己。
潘加羅夫放下了酒瓶,解開了軍裝的口子,把手伸進懷裡掏了好一會,掏出了一個疊成了心形的白紙。
“妮娜通信員,請幫我把這封信送出斯大林格勒,送給我心愛的喀秋莎。”
他看著妮娜認真的說到。
妮娜灰藍色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潘加羅夫,確認他的確不是在開玩笑。
“上麵寫了地址,我實在是找不到信封了,如果可能的話,你再幫我告訴她,我遍尋了斯大林格勒,沒能找到一朵送給她的花,實在是有些遺憾……”
潘加羅夫又笑道。
“嗬,你原來還是一個浪漫的人啊。”
妮娜苦笑著搖搖頭說道。
“每個男人在追求心愛的女人的時候,總是要假裝浪漫一下的,妮娜,以後你的愛人也會一樣,所以,你要小心……”
潘加羅夫狡猾的眨了眨眼,衝妮娜笑道。
“我很想幫你……可是我已經這樣了。”妮娜傷心的舉起被包成一團的右手,裸露在外麵的幾根手指已經變成了灰白色,毫無知覺。
“哈,你是通信員啊,送信是你的責任!”
潘加羅夫又狡猾的眨了眨眼:“彆擔心,我會把你送出去的!”
“但……我還是要拒絕你……”
妮娜卻搖了搖頭:“我不想離開這裡。”
“嗬,你可真是和葉夫根尼政委一樣固執啊。”
雖然被拒絕了,但潘加羅夫並沒有氣餒,他又笑著說道:“你或許可以忽略我,但你總得考慮一下他們吧?”
“他們?誰?”
妮娜疑惑的問道。
“妮娜通信員……”
門口又走進兩個背著波波沙的警衛員,他們微笑著看著妮娜。
兩人從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了幾張折疊好的紙張,輕輕的放在了妮娜的病床邊。
“我們想請您把這些信件帶回去。”
警衛員輕聲說道:“除了我們的,還有4份是陣亡的警衛員戰友的。”
“可是……”
妮娜如鯁在喉,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已經沒法騎摩托車了,再也不是那個納粹子彈追不上的女騎手!
她現在是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重傷員。
“噢,我們是警衛員啊!一定會能把你送出去的!”
兩個警衛員微笑著,似乎是對過口信一般,異口同聲的說到。
妮娜還在猶豫,病房門口又出現了幾個人影,他們有些猶豫,輕輕的用指節敲打著牆壁。
“進來……”
妮娜輕聲說道。
“我聽說,妮娜通信員可以幫我們把信帶回家。”
一個臉上布滿硝煙,頭上還裹著紗布的戰士,看著妮娜,笑嘻嘻的問道。
不等妮娜回答,他把一個挎包輕輕的放在了妮娜的病床上,又不放心的輕輕拍了拍:“拜托了,妮娜通信員,一定把它們送到我們親人手上。”
淚水驀然衝出了妮娜的眼眶.......
留下的人會死。
必死!
在斯大林格勒絞肉機裡,生命變得極其廉價。
但同時,生命也顯得格外的高貴!
為高貴者傳頌英名,為善戰者樹立豐碑,為那些兒子、女兒,丈夫、妻子,父親、母親,轉達他們留在人間的最後一點眷戀.......
這是個偉大且必須完成的任務。
而想要完成這個偉大的任務,就必須活著!
這些將死、必死,且微笑著赴死的人,在用自己的犧牲,命令自己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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