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葉羽直起身子，不打算繼續逗這個土埋半截的老頭兒了。
“俗話說聽其言，觀其行，嘴上說著進步不算，我還要看行動。”
淩葉羽晃了晃手裡的駁殼槍，又笑著說道。
“有有有，行動一定有……”
族長趕緊點頭，連聲說道。
“爹……您還沒聽淩隊長說啥條件呢……”
扶著他的兒子，此刻咂摸出點味道來了——淩葉羽是在把他們往坑裡帶呢。
“俺可不想跳井哇……”
另一頭的小丫鬟嘴一癟，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了：“俺還小，俺還沒嫁人生娃……”
“嘶……罪過……罪過……”
見這陣勢，淩葉羽心頭暗暗有些自責：“我隻是想嚇嚇這些土豪劣紳，順帶把個小姑娘嚇成這樣……”
“喂，這裡不關你事，該走趕緊走……”
但淩葉羽臉上不能表現出來，他還是繃著臉，槍口朝小丫鬟晃了晃。
小丫鬟隻是在族長這裡混口飯吃，人輕言微，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聽淩葉羽叫她走，眼淚都沒來得及收，提著被嚇軟的腳，跌跌撞撞跑出了打穀場。
剩下的，都是能說話的人了，淩葉羽看著他們戰戰兢兢的模樣，笑眯眯的開口了：“那我就說條件了哈……”
“您說，您說，隻要讓我們進步，我們都答應。”
族長雞啄米般點頭，連聲應到。
“唔，其實也不複雜……”
淩葉羽清了清嗓子：“你們各自家裡有多少土地？有多少佃農，能打多少糧食……心頭都清楚吧？”
一聽這話，眾人心頭一個哆嗦。
剛才還一口一個要進步的族長緘口不言，眼神又飄到了彆處去了，假裝沒有聽見。
“你們不報，那我就給你們報了啊……”
淩葉羽又拖長了聲調，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眾人心底一陣發涼——淩葉羽肯定掌握了他們的詳細信息，否則不會這麼篤定的開口。
他這話，顯然就是要根據各家的情況征糧了，一想到這裡，大家都本能的肉疼起來，所以都不敢搭話。
“嗬……命都快沒了，還摟著錢簍子不舍得撒手？”
淩葉羽撇了撇嘴：“既然自己不主動，那就按遊擊隊的老規矩，給你們派指標了……”
一聽這話，族長又哭喪起臉，把眼神飄了回來。
嘴一癟，剛要哭窮，淩葉羽的槍口就朝他晃了晃：“我知道，你們又要說，這兩年行市不好，地主家也沒餘糧，鬼子那邊要征，遊擊隊又要拿，老百姓快沒活路了……”
一句話，把族長要哭訴的話都說完了，族長張了張嘴，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腦子裡鬥爭了一番，族長還是決定先彆管其他人，自己先進步再說！
“我家……今年給遊擊隊……3000斤糧食……”
他顫顫巍巍的豎起三根指頭，開口說道。
這個數是心頭經過再三算計的，除去一家老小吃喝拉撒，再預留一些鬼子的征糧，還能偷偷眯下一些。
“嗬嗬，族長真是大方……你手底下佃戶都一百多戶……今年的糧食，怎麼也能打幾萬斤吧……”
淩葉羽嗬嗬笑了，盯著他問道。
“啊……這，我再算算……4……4000斤……”
他心頭一顫，又多豎起一根指頭。
看到淩葉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心頭發虛，低下頭低聲嘟噥著：“真的……沒多少了……”
“既然要算賬……那咱們就好好算算……”
淩葉羽又笑了笑，看似隨意的晃了晃手上的駁殼槍：“每家每戶，把田地數量，佃戶人數都給我報上來，每個人留下300斤口糧，其餘的，我不拿，你們也得送給鬼子去了，這個壞人我索性就做了……怎麼樣？”
一聽這話，族長腳下一軟，噗通一聲跪到了他的尿漬裡。
“淩隊長……給咱們一條活路吧……”
他帶著哭腔，憤懣的喊道：“若是鬼子來了，我們怎麼交代啊……”
“噢，我還差點忘了這事了……”
聽到他的提醒，淩葉羽恍然大悟，手一拍腦門，假裝剛想起來的模樣。
“我還要麻煩你一趟，你找個人去武安城跟那個新來的鬼子頭子說，我過幾天過來拉糧食……”
淩葉羽又笑眯眯的說到。
“哈？！”
還在哭嚎的族長停了，差點從尿漬裡跳起來。
這淩葉羽是幾個意思？搶了自己的糧食，還要自己通知鬼子來圍觀？！
一下子，族長腦子裡混沌起來，不知道淩葉羽唱哪出。
“對，就是讓你幫我給鬼子帶個話！”
淩葉羽笑著肯定了他們的猜測：“告訴他們，從今天起，鬼子能去的地方，我淩葉羽能去，鬼子能征的糧，我淩葉羽也能征！”
“這……”
眾鄉紳麵麵相覷。
淩葉羽明目張膽的挑釁鬼子，果真是背後勢力強大了不成？
“好了，咱們也不廢話討價還價了……”
淩葉羽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甩到了地上：“各家的糧食數字，我都寫在這上麵了，你們足額備齊，我到時候過來取……”
說完，淩葉羽一撥馬頭，白馬轉過頭，撒開四蹄，奔出了打穀場。
一個鄉紳見他走了，壯起膽子去撿起地上的紙條，剛剛打開，就聽到村裡淩葉羽的喊聲響起。
“眾人聽著，遊擊隊和族長鄉紳談好了，今年佃戶減半交租……每人保留300斤糧食！”
聽淩葉羽叫喊起來，眾隊員們也隨著高呼：“今年佃戶減半交租，每人保留300斤糧食……”
剛才還以為是土匪下山的村民們，這下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遊擊隊進村了。
“若真是能留300斤糧食……明年一整年都能吃上兩乾一稀了……”
眾村民議論紛紛起來。
可打穀場這頭，剛從尿漬裡好不容易爬起來的族長聽了這話，頓時眼前一黑，背過氣去，又一頭栽進了自己的尿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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