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陳默被手機震動驚醒。小李發來的郵件躺在收件箱裡，標題是“趙強背調黑料彙總”，附件大小1.2G。他喝了口冷掉的蜂蜜水，點開文件的瞬間，窗外的第一縷陽光正好照在手機屏幕上，把“35歲”三個字鍍上了層金邊。
文檔加載條緩慢爬升，陳默的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第17頁的“應屆生背調差評記錄”裡，三個名字被標紅——都是近半年從市場部離職的實習生，離職原因全寫著“泄露機密”。附件裡的聊天記錄顯示，趙強每次收到“好處費”後，都會在背調表上多加一行差評。
“畜生。”陳默低聲罵了句，將文檔加密轉發給王鵬，附言：“打印三份，鎖進保險櫃。”他起身時踢到床底的紙箱，裡麵是女兒畫的“英雄爸爸”，蠟筆塗的披風在晨光裡泛著橘紅色。
妻子的聲音從客廳傳來：“醒了？我熬了小米粥。”她係著圍裙從廚房探出頭，眼角的細紋裡還沾著睡意，“女兒剛才說夢話，喊你彆被壞蛋欺負。”
陳默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掌心貼在妻子孕肚上：“今天可能要晚點回，HR那邊有場硬仗。”
“我知道。”妻子轉過身幫他整理領帶，指尖劃過他鬢角的白發，“王鵬媳婦剛才發消息，說小張退燒了，一早就能去公司。”她突然從抽屜裡拿出個U盤，“這是我托IT部的同學做的，能恢複被刪除的聊天記錄，你拿著。”
陳默捏著冰涼的U盤，突然想起三年前妻子陪他通宵改方案的夜晚。當時她也是這樣，默默遞來一杯熱牛奶，說“數據會說謊，但人心不會”。
七點十分，陳默的皮鞋踏在寫字樓大堂的大理石地麵上，回聲撞在“鼎盛集團”的金屬字上。前台小姑娘抬頭時嚇了一跳：“陳哥，你眼眶怎麼青了？”
“昨晚沒睡好。”他接過訪客單時，瞥見登記表上林薇的名字，簽到時間是六點零五分。
電梯在12樓停下，HR辦公室的燈已經亮了。陳默剛要推門，就聽見趙強的大嗓門：“李姐，那份優化名單趕緊蓋章，張總九點要看。”
“可是……”李姐的聲音帶著猶豫，“陳默他們的績效都是A，這麼寫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趙強冷笑，“林副總說了，35歲以上的不管績效多好，都是‘**險資產’。你女兒的醫藥費還想不想要公司報銷？”
陳默的手停在門把上，指節泛白得像被凍住。走廊儘頭的安全出口指示燈突然閃爍，紅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
“趙總監早。”陳默推門進去時，趙強正把一疊文件塞進碎紙機，紙屑紛飛中，他看清了“35+員工優化名單”幾個字。
“喲，陳默來了？”趙強的啤酒肚在襯衫裡晃了晃，“這麼早來HR，是想打聽晉升的事？”他故意提高音量，“可惜啊，董事會更看重年輕血液。”
李姐的頭埋得更低了，鋼筆在績效表上戳出個墨洞。陳默注意到她的電腦屏幕亮著，Excel表格的標題欄寫著“年齡與績效相關性分析”，35歲那條線被標成刺眼的紅色。
“我找李姐有點事。”陳默拉開椅子坐下，目光掃過趙強手裡的碎紙機，“聽說小張的離職申請還沒簽？”
趙強的臉瞬間漲紅：“你什麼意思？懷疑我逼她離職？”他拍著桌子站起來，啤酒肚撞到桌角，“陳默我告訴你，彆以為有點資曆就能無法無天，優化名單上可有你的名字！”
“哦？”陳默掏出手機點開錄音，趙強剛才的話清晰地傳出來，“優化名單？能讓我看看嗎？”
碎紙機突然卡住，趙強的手忙腳亂地去拽卡住的紙屑。李姐趁機碰了碰陳默的胳膊，眼神往打印機那邊瞟了瞟。
“我還有個會。”趙強踢了碎紙機一腳，轉身時撞在門框上，“李姐，跟陳默好好聊聊，讓他認清形勢。”
辦公室的門被甩上的瞬間，李姐突然從打印機下麵摸出個信封：“這是小張的背調原始記錄，趙強改過三次。”她的手指在信封上抖得厲害，“還有……”
陳默接過信封時，發現裡麵除了背調表，還有張醫院的繳費單——李姐女兒的骨髓移植手術費，金額欄寫著“680000元”，付款方式是“公司墊付”。
“林薇昨天找我了。”李姐的聲音壓得像蚊子哼，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剪刀，剪掉績效表上“35歲”那條紅線，“她說隻要我配合，甜甜後續的治療費全由公司承擔。”
陳默的指尖在繳費單上摩挲，突然想起小李說的“李姐是他遠房表姐”。原來那個在茶水間偷偷塞給他便簽的HR，那個總說“係統故障”的李姐，一直活在這樣的絕境裡。
“小張的事……”陳默剛開口，就被李姐打斷。
“她的背調我已經改回來了。”李姐從抽屜裡拿出個U盤，“這是HR係統的漏洞說明，能看到所有被隱藏的篩選功能。”她突然往陳默手裡塞了張便簽，“快收好，趙強可能會回來。”
便簽上的字跡潦草得像在發抖：
係統後台有“年齡篩選”功能，可批量標記35歲以上員工
林薇每周三登錄查看35+員工的績效，用紅色標注“待優化”
服務器在21樓機房，管理員密碼是趙強的生日
陳默剛把便簽塞進襯衫口袋，走廊就傳來趙強的腳步聲。李姐突然抓起績效表往碎紙機裡塞，紙屑紛飛中，她對陳默使了個眼色：“你趕緊走吧，就當什麼都沒問過。”
“謝謝李姐。”陳默起身時，故意把咖啡灑在趙強的座位上，“不好意思，手滑了。”
“沒事沒事。”李姐抽紙巾的動作快得像陣風，在他轉身的瞬間，低聲說，“機房的鑰匙，老張有備份。”
陳默剛走出HR辦公室，就撞見林薇帶著助理走來。她的香奈兒套裝在晨光裡泛著冷光，目光像掃描儀似的掃過他的襯衫口袋：“陳默在HR乾什麼？不會是想托關係吧？”
“林副總說笑了。”陳默的手按在藏便簽的地方，“來拿小張的背調表，她今天就能回崗。”
“哦？”林薇的指甲在平板上劃了劃，“趙強說她早就離職了，怎麼？你們私下聯係？”她突然湊近一步，香水味嗆得陳默皺眉，“我勸你彆多管閒事，免得引火燒身。”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陳默看見王鵬站在裡麵，手裡舉著份文件。老員工的眼睛亮得驚人，在他走進來的瞬間，用口型說：“小張帶證據來了。”
電梯下行時，陳默摸出那張便簽，指尖透過紙張，仿佛能摸到李姐寫字時的顫抖。21樓機房、年齡篩選功能、林薇的登錄記錄——這些詞語在腦海裡拚湊出一張網，而他終於找到了網眼的位置。
“哥，你看這個。”王鵬把文件遞過來，是小張恢複的聊天記錄，“林薇的助理承認，是他在康乃馨裡裝了錄音筆。”
陳默展開文件的瞬間，電梯在7樓停下。林薇的高跟鞋聲從外麵傳來，他迅速把便簽塞進王鵬手裡：“交給小張，讓她用私人郵箱發加密備份。”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林薇的笑臉探進來：“真巧啊，你們也下去？”她的目光在王鵬攥緊的文件上停留了三秒，“惠民電器的王總在樓下等，說要聊聊方案。”
陳默看著她酒紅色的指甲在平板上敲擊，突然想起李姐便簽上的話。原來那些看似偶然的“數據波動”，那些突如其來的“優化名單”，都是用這樣精準的算計編織而成。
“正好，”陳默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我們也有些新數據想給王總看看。”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摸了摸襯衫口袋裡的U盤，金屬外殼的涼意透過布料傳來，像枚即將引爆的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