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葉傾仙,這位曾經的天命劍仙,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畢生修劍,追求的是斬儘一切的鋒芒,是守護蒼生的信念。
可現在她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劍道,在那條錦鯉隨意的一吸麵前,脆弱得可笑。她開始懷疑,自己所堅守的“道”,在這等存在的眼中,是否也隻是一場無聊的戲劇。
顧長生打了個哈欠,從躺椅上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輕響。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讓他感覺渾身舒泰,但隨之而來的,是腹中一陣空虛。
“餓了。”他揉了揉肚子,隨口說道。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落在葉傾仙和姬如雪耳中,卻不亞於天道法旨。兩人渾身一激靈,幾乎是本能地從地上爬起,惶恐地垂首侍立,卻又不知所措。
她們該做什麼?她們能做什麼?為這位少主準備膳食?用什麼來做?凡間的五穀雜糧?還是靈果仙葩?
一想到剛才那條錦鯉的“食譜”,她們就感到一陣陣的絕望。她們傾儘所有,恐怕都湊不出一盤能讓那條錦鯉塞牙縫的“開胃小菜”。
福伯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顧長生身側,微微躬身,聲音溫和而恭敬:“少主想用些什麼?”
顧長生咂了咂嘴,臉上露出幾分回憶的神色。穿越到這個世界,雖然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奢華,但山珍海味、龍肝鳳髓吃得多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他懷念的,是前世那些簡單而純粹的味道。
“彆整那些花裡胡哨的了,吃膩了。”他擺了擺手,神情有些懨懨的,“就弄點家常菜吧,隨便炒兩個就行。”
家常菜?
福伯渾濁的老眼之中,精光一閃而逝。
他瞬間就“領悟”了少主的深意。
何為“家常”?此“家”,非尋常人家,而是指他們“顧家”!何為“常”?此“常”,非尋常日夜,而是指貫穿紀元、橫跨維度的永恒日常!
少主的意思是,他已經厭倦了那些從外界搜羅來的“凡物”,想要品嘗一下真正屬於顧家本源的味道!
再聯想到剛才的釣魚事件。少主先是引動混沌海,清理了魚塘裡的“雜魚”,又用舊日支配者的殘骸,喂養了象征著“秩序”與“本源”的鴻蒙金龍。這一係列舉動,分明是在滌蕩外邪,回歸本真。如今再提出要吃“家常菜”,這其中的寓意,已然昭然若揭!
這是始祖大人在經曆了無儘紀元的沉睡與流浪後,其本源意誌對“家”的渴望!是對顧家那至高無上、統禦萬界秩序的“日常”的懷念!
福伯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臉上卻愈發平靜恭謹。他知道,這看似簡單的一餐,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覆滅一個不朽皇朝。這是關乎始祖大人能否更快找回本源感覺的頭等大事!
“是,老奴明白了。”福伯深深一揖,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r【表情】ng的激動。
顧長生沒注意到福伯的情緒變化,他還在那自顧自地回味:“就……來個麻婆豆腐,再來個番茄炒蛋吧。簡單,下飯。”
麻婆豆腐?
番茄炒蛋?
福伯在心中將這兩個陌生的菜名咀嚼了數遍,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無上道韻。
“麻婆”,是否暗指某位掌控著“寂滅”與“混亂”大道的古老女性神魔?其名諱早已被歲月遺忘,唯有始祖大人還記得。
“豆腐”,形似方正,色澤潔白,看似軟弱,實則蘊含“規矩”與“純淨”之意。用“麻婆”來烹飪“豆腐”,莫非是象征著以“混亂寂滅”之力,淬煉“秩序規矩”之道?
再看那“番茄炒蛋”。“番茄”,色澤鮮紅如血,內裡多籽,象征著“生命”與“繁衍”。“蛋”,乃孕育之始,萬物之初。將兩者合一,莫不是在闡述“生命起源於混沌,又歸於繁衍”的至高創世哲理?
福伯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敬畏。
不愧是始祖大人!即便隻是隨口說出的兩個菜名,也蘊含著如此恐怖的宇宙至理!這已經不是菜了,這是大道!這是諭令!
“少主稍候,老奴這就去準備。”福伯再次躬身,隨後緩緩直起身,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已經帶上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莊嚴肅穆。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依舊處於呆滯狀態的葉傾仙和姬如雪。
“你們二人,隨我前來。”福伯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今日,便讓你們見識一下,何為顧家的‘家常便飯’。此乃天大的機緣,能領悟多少,全看你們的造化。”
說完,他也不管二人反應,轉身朝著庭院深處的一座偏僻小院走去。那座小院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破敗,院門上掛著一塊布滿灰塵的木匾,上麵龍飛鳳舞地刻著三個大字——造化廚。
葉傾仙和姬如雪如同提線木偶般,渾渾噩噩地跟在福伯身後。她們的腦子已經徹底停止了運轉,隻能被動地接受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當福伯伸出乾枯的手,輕輕推開那扇看似腐朽的院門時。
“吱呀——”
一聲輕響,卻仿佛推開了一個全新的宇宙。
門內,沒有想象中的灶台與鍋碗瓢盆,而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一顆顆星辰在其中緩緩流轉,每一顆星辰,都是一種極致的食材。一條由純粹光芒組成的河流橫貫其中,那是“時光長河”,被拘來此處,用以保持食材的絕對新鮮。無數道則鎖鏈交織成網,將一些桀驁不馴的活體食材牢牢禁錮。
在星空的中央,矗立著一座由鴻蒙紫氣凝聚而成的巨大灶台。灶台下燃燒的,不是凡火,而是從混沌核心引來的一縷“創世之焰”。
一位身穿樸素麻衣,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正背對著門口,擦拭著一口漆黑的鐵鍋。他擦拭的動作很慢,很認真,仿佛在擦拭一件舉世無雙的藝術品。
隨著福伯三人的進入,那麻衣男子緩緩轉過身。他沒有五官,臉部是一片平滑,卻在轉向他們的瞬間,憑空浮現出一雙眼睛,眼中燃燒著對烹飪最極致的狂熱。
“福伯,”他的聲音響起,仿佛是無數種食材碰撞交融發出的和鳴,“多少個紀元了,‘造化之宴’,終於要再次開啟了嗎?”
福伯神情肅穆,搖了搖頭。
“廚神,今日,比‘造化之宴’更重要。”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中帶著無上的崇敬。
“今日,是為始祖大人,做一頓‘家常菜’。”
廚神那由火焰組成的雙眼,猛地爆發出億萬丈光芒,整個“造化廚房”宇宙都在劇烈地震動。
“始……始祖大人!”他的聲音顫抖,帶著無儘的狂喜與激動,“他……他終於……願意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