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使者留下的“黃金請柬”。
“咦,這是什麼?”
顧長生拿了起來,用手指彈了彈,發出清脆的聲音。
“還挺硬的,質感不錯。”
他看了一眼夢境中那台還沒消失的電腦鍵盤,鍵盤的縫隙裡,還卡著一些薯片的碎屑。
於是,在福伯、葉傾仙和姬如雪三人那呆滯到石化的目光中。
顧長生,捏著那張足以讓諸天萬界任何一個不朽皇朝之主都為之瘋狂,代表著無上榮耀與機遇的“黃金請柬”,小心翼翼地,用它的邊角,去刮鍵盤縫裡的……垃圾。
“嗯,尺寸正好,硬度也合適,真是個好用的清理工具。”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三人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然後,又以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重塑了。
福伯、葉傾仙、姬如雪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動不動。
他們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顧長生的手上,或者說,是那隻手所捏著的,那張薄如蟬翼的黃金卡片上。
在那張卡片觸碰到鍵盤縫隙的瞬間,三人的道心,齊齊發出了一聲哀鳴。
那是什麼?
那是“萬界珍饈閣”的黃金請柬!
是諸天萬界無數不朽皇朝、無上大教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無上榮耀!傳聞中,上一個收到此請柬的,還是三個紀元前,那位以身化丹,點化了三千大世界的丹道始祖。
此物一出,意味著持有者將成為“萬古茶會”的座上賓,能與混沌海中最古老、最神秘的一群存在,共同品鑒宇宙間最頂級的“道”與“味”。
這不僅僅是一張請柬,它本身就是一件由“饗”之本源法則凝聚而成的至寶,佩戴在身,可避萬法侵蝕,神魂永固。任何生靈,哪怕隻是看上一眼,都能從中領悟到一絲“食之道”的真諦,修為大進。
可現在……
這件凝聚了無上榮耀與機緣的至寶,正被少主……用來……刮鍵盤縫裡的薯片渣子。
福伯的嘴角在抽搐,他感覺自己那顆早已古井無波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反複揉捏。他想開口說點什麼,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情此景麵前,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是該提醒少主此物的珍貴?不,以少主的境界,他豈會看不出這卡片的本質?他看得出,但他不在乎。這種“不在乎”,才是最恐怖的。這說明,在少主眼中,這件讓仙帝都要瘋狂的至寶,其最大的價值,就是“好用”。
這是一種何等超然物外的“器物觀”!
葉傾仙的嬌軀在微微顫抖,她那顆早已磨礪得鋒銳無匹的劍心,此刻卻亂成了一團麻。她想起了自己最初見到那片“劍道籬笆”時的場景。她曾以為,那是世間最極致的“道”,是劍道的終點。可今天她才明白,真正的極致,不是將一樣東西的“道”發揮到極限,而是完全無視它的“道”,隻取其“用”。
少主不是在用請柬刮垃圾。
他是在用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向她展示著劍道之外,更加廣闊,也更加樸實的天地。萬物皆可為器,萬般大道,皆可為用。這比任何劍譜,任何傳承,都來得更加震撼。
姬如雪更是俏臉發白,神魂恍惚。她曾是高高在上的瑤池女帝,執掌一方聖地,視天下珍寶如掌中玩物。可她自認為最奢侈的行為,也不過是用神金玉髓來鋪設寢宮。而少主,卻用“榮耀”本身,來清理“塵埃”。
這是一種怎樣的手筆?這是一種怎樣的境界?
她忽然悟了。
少主不是在侮辱這張請柬,他是在“點化”它!
請柬的“道”,是“邀請”,是“品鑒”,是高高在上的。而“垃圾”的“道”,是“汙穢”,是“廢棄”,是卑微在下的。少主用至高,去觸碰至微,這本身就是一種“平衡”,一種“再造”!他是在告訴這張請柬,也告訴他們三人:真正的“道”,沒有高下之分。
想通了這一點,姬如雪看向顧長生的眼神,瞬間從呆滯,變成了狂熱的崇拜。
“嗯,不錯,都清理乾淨了。”顧長生對自己動手能力的成果非常滿意。他看著煥然一新的鍵盤,又看了看那張沾染了些許“萬年油汙”的黃金請柬,隨手就想把它扔進垃圾桶。
“少主,且慢!”福伯終於從石化中驚醒,一個箭步上前,恭敬地伸出雙手,“此物……頗為精巧,可否讓老奴收起,為您擦拭乾淨,以備後用?”
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這東西被當成廢品處理掉。
“哦,行吧,一個破卡片而已。”顧長生無所謂地將請柬丟給了福伯,然後伸了個懶腰,重新躺回了椅子上,閉上眼睛,嘴裡嘟囔著:“還是躺著舒服,就是有點渴了……”
福伯如獲至寶般,用最柔軟的雲錦,小心翼翼地將那張黃金請柬包裹起來。他能感覺到,經過少主這麼一“用”,這張請柬上,除了原本的“饗”之道則外,還沾染上了一絲……一絲無法言喻,卻又淩駕於一切之上的“躺平真意”。
僅僅是感知到這一絲真意,福伯就覺得自己的修為瓶頸,隱隱有了鬆動的跡象。
他壓下心中的狂喜與震撼,對著葉傾仙和姬如雪使了個眼色,三人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小院。
……
與此同時,混沌海深處,“萬界珍饈閣”。
那狼狽逃回的使者,正跪在由流光與香氣構成的閣主麵前,瑟瑟發抖地彙報著自己的遭遇。
“閣主……屬下無能……那位存在,他……他似乎對‘邀請’這個行為,有著極大的……惡意。屬下的‘使者之道’,在那位存在的意誌麵前,被……被定義為了‘騷擾’,險些當場道化!”
閣中一片死寂,所有成員都感到了匪夷所思。
“邀請”,是善意,是禮節,是溝通的橋梁。怎麼會有人對這種概念產生如此大的敵意?
唯有主座上的閣主,那團光影,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帶著無儘感慨的歎息。
“我等……都錯了。”
“那位大人,並非是對‘邀請’有惡意。”閣主的聲音,帶著一絲朝聖般的虔誠,“他是在品鑒!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品鑒‘邀請’這個概念本身!”
“品……品鑒?”使者一臉茫然。
“然也。”閣主緩緩道來,“我等品鑒美食,用的是口舌,品鑒的是色香味。可那位大人,他品鑒的是‘道’!他認為,‘邀請’這種行為,本身就帶著一種‘強加於人’的屬性,破壞了被邀請者原本的‘清淨’與‘自在’。所以,他不喜歡。他的‘不喜歡’,便化作了宇宙的新規,將你的‘道’給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