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揮手,輕飄飄的,軟綿綿的,像是在驅趕一隻夏日午後的蒼蠅。
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勢,沒有法則崩壞的異象,甚至連一絲風都沒有帶起。
然而,正準備從背後下手的噬神者夜蝠,他那張隱藏在陰影中的臉,表情卻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他眼中的得意、貪婪與殘忍,瞬間被一種極致的、無法理解的恐懼所取代。
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不,不是動不了。
而是他與這個世界的一切聯係,正在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強行剪斷。
他的“虛無”狀態,他引以為傲的,能夠規避因果的“虛無之道”,在這一揮之下,脆弱得就像一層窗戶紙。
那股力量,並非針對他的身體,也非針對他的靈魂。
它針對的,是“夜蝠”這個存在的,“概念”本身。
夜蝠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抹除”。
不是死亡,死亡至少還會在時間長河中留下一具屍體,一段過往。而他,正在從“存在”這個層麵上,被徹底擦掉。
他想尖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想求救,卻無法傳遞出任何意念。
他看到,在“無痕者”號飛船上,他的隊友們,依舊在盯著光幕,等待著他的好消息。他們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們根本沒有“看到”自己正在經曆的一切。
因為,在他們所在的那條時間線上,“夜蝠前來刺殺”這件事,正在被逆轉,被改寫,被從根源上否定。
“我……是……誰?”
這是夜蝠腦海中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
隨即,他的意識、他的身體、他的曆史、他存在過的一切痕跡,都如同被橡皮擦擦掉的鉛筆字,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他從未被生下,從未加入噬神者文明,從未登上這艘飛船,從未來過這裡。
他被顧長生那不耐煩的一揮手,從所有的因果、時間、邏輯、概念中,徹底“揮”走了。
……
“無痕者”號艦橋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奇怪,夜蝠怎麼還沒消息?”那名昆蟲複眼的噬神者,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對付一個凡人,需要這麼久嗎?”
“或許是出了點意外。”液態金屬噬神者說道,“不過以夜蝠的本事,應該很快就能解決。”
他們依舊在討論著“夜蝠”。
但詭異的是,他們口中雖然在說著這個名字,腦海中卻無法形成任何與之相關的具體印象。他們隻知道,自己派了一個叫“夜蝠”的隊友出去,但“夜蝠”是誰,長什麼樣,有什麼能力,他們卻一片空白。
仿佛,那隻是一個毫無意義的代號。
隊長影刃,眉頭緊鎖。
一種前所未有的,源自本能的強烈不安,籠罩了他的心頭。
他不是因為夜蝠的失聯而不安。
他不安的,是自己的“記憶”。
他猛地調出小隊的成員名單。
光幕上,清晰地顯示著四個名字:影刃、蟲眼、流體、巨岩。
“我們……小隊,不是有五個人嗎?”影刃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是啊,隊長。”蟲眼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們‘幽影’小隊,一直都是四個人啊。”
流體和巨岩也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影刃的身體,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