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等。”
謝寧靠在牆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等著那位詩仙大人,自己送上門來。”
霽洪和福安聽得是一頭霧水。
什麼叫自己送上門來?
難道那位謝寧,還會跑到這後院來不成?
然而,謝寧卻不再多做解釋,隻是閉上了眼睛,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霽洪雖然心裡充滿了疑惑,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對這個小乞丐有種莫名的信任。
他說等,那就等吧。
於是,三人就這麼在醉仙樓的後院繼續貓著。
大堂裡的議論聲,還在繼續。
話題,也從謝寧的詩,慢慢轉移到了他的其他事跡上。
比如,在汴城如何平定水患,斬殺貪官。
這些事情,被那些說書先生和走南闖北的商人們,添油加醋地一加工,簡直比話本裡的故事還精彩。
霽洪和福安,是越聽越心驚。
他們之前拿到的情報,雖然也記載了這些事,但遠沒有現在聽到的這麼生動,這麼具體。
在這些故事裡,謝寧簡直就是一個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完人。
智勇雙全,算無遺策,而且還心懷百姓,重情重義。
這樣的人,真的存在麼?
霽洪的心裡,對謝寧的好奇和欣賞,已經達到了一個頂峰。
他現在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這傳奇人物了。
從醉仙樓後院那又臟又小的狗洞裡再鑽出來,福安感覺自己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丟儘了。
他拍打著身上那件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爛衣裳,上麵沾滿了塵土和草屑,還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泔水味兒。
“陛……狗蛋。”
他湊到霽洪身邊,壓低了聲音,一張老臉皺得跟苦瓜似的。
“咱們……咱們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麼?”
“這……這也太……”
福安想說有辱國體,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現在他們是乞丐,哪還有什麼國體可言。
霽洪倒是沒他那麼大的反應,他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雲州城的街道。
“二愣子,你懂什麼。”
他學著謝寧的口氣,老氣橫秋地說道:“這叫深入民間,體察民情。你看看,這才是最真實的雲州城。”
福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鬨。
路邊的小販賣力地吆喝著,糖葫蘆的酸甜味,烤紅薯的焦香味,混雜著牲口的糞便味和路邊水溝的臭味,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氣味。
穿著綾羅綢緞的富家翁,被家丁簇擁著,趾高氣揚地走過。
衣衫襤褸的窮苦人,則畏畏縮縮地貼著牆根,生怕礙了貴人的道。
這一切,都和他以前在皇宮裡,從奏折上看到的那個繁華富庶的雲州,完全是兩個樣子。
“可是……可是咱們也不能真的當乞丐啊。”
福安還是不甘心,小聲嘀咕著。
“鑽狗洞,聽牆根……這要是傳出去,陛下的顏麵何存啊。”
霽洪的嘴角抽了抽。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來,他仿佛又能聞到那股混合著飯菜和泔水的古怪味道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把那段不愉快的記憶壓下去。
“行了,彆抱怨了。”
他瞪了福安一眼。
“既來之,則安之。你再囉嗦,信不信我把你扔在這兒不管了?”
福安嚇得一個哆嗦,趕緊閉上了嘴。
他算是看出來了,自家陛下,好像還挺樂在其中的。
這怎麼行?
他堂堂燕國皇帝,怎麼能沉迷於當乞丐這種事情呢?
這簡直是玩物喪誌啊!
福安急得抓耳撓腮,卻又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隻能跟在後麵,滿臉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