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間,獨坐在書桌前,安子言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怎麼想也想不到今天看到的瘋癲之人會是劉員外家的大公子,曾經蒙學時承蒙照顧的好學長——劉彥文,會變成這副模樣。曾經溫文爾雅、一身正氣的樣子依稀還在眼前,曾經玉樹臨風、滿腹才華的樣子自己最是崇拜,曾經達觀知名、安之若素的泰然之狀全然看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聽說會試摘得進士麼?這是為什麼?是什麼事兒能把人逼成這樣?很顯然,這裡麵的事兒不是現在的安子言這邊能想通、想明白的。深深的歎口氣,伏在桌案上,手中毛筆滾落在宣紙上,模糊了“正”字。
午飯是安錦兒送到房間的,簡簡單單一碗麵,裡麵竟還有幾塊肉,看來是特意加的,看著美味,但就是沒有胃口,卻耐不得肚子咕咕叫的抗議,隻好拿過碗筷,慢吞吞往嘴裡塞去。安錦兒看著哥哥開始吃飯了,也高興起來說道:“哥哥,今天撲了那麼多魚,葉娘說今晚吃全魚宴,娘也答應了呢,好不好?”
“好好好,還有什麼事兒,沒事兒哥哥要溫習功課了”安子言回答,
“有,就看哥哥答不答應呢?”安錦兒小聲說道,
“什麼事兒?還吞吞吐吐,快說吧!”,安子言放下了空碗,說道。
“哥哥,能不能教我們學習認字呢?彥武哥說他倆個小子也要蒙學了,卻不自知往哪裡送?”安子言脆生生說道。安子言這才想起,這個時代,女孩子是不能進學讀書的,隻能跟隨家庭女教師學習針線、紡織、刺繡等手工課程,尤其是平民子女;至於富貴家庭的女孩子,往往可以設立私塾,與家族其他孩童一起進學,更有甚者可直接請家庭教師教授學習的。很顯然目前的安家,並不是大富大貴之家,況且自己一人就學,就已花費家裡大半積蓄了。
看著安錦兒殷切的眼神,安子言默默點頭答應了,並鄭重對安錦兒道“讀書學習是一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務必耐得住性子,吃得了苦方可,你可明白?”
“知道、知道、知道,我會的,會的…”興奮地安錦兒連連點頭稱是,“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呢?”
“每日卯時起床讀書認字,酉時來此檢查每日所學,若有懈怠,戒尺伺候!”安子言狠狠的說道。
“哼嗯,還要打手心兒呀,還起得那麼早,我不要嘛!”安錦兒哭喪個臉,
“不同意?那就算嘍!”安子言一臉無所謂的說道,
“學就學,有什麼了不起的,哼!”拿過碗筷,轉身就離開了,出門時候留個鬼臉,看的安子言就想笑。
陽光穿過窗戶照在書桌上,曬乾宣紙上的字跡,焦黑色的字越發醒目。整理好書桌,拿過論語,翻開做起了功課。
今天溫習功課到了《論語·為政》之:“君子不器”,意思是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樣僅限於某一方麵的用途。君子:為學而成德之人,是通過學問思辯,修身踐行而集道德仁義於一身,明達天道地道人性,文武兼備,通才達識之人;器:為有專門的用途的器具、器皿、工具,不器意味著不要像器皿一樣,用途局限於一個方麵。“君子不器”也意味著一個人首先要成器,要對社會、他人有用;同時也不能被自己的身份、職業、技能和已經取得的成就所拘囿,將自己定型、固定、局限、限製在某一方麵,而被這些既定的條件、規範、有限性所製約、固化、工具化,失去了靈動和變化。書就這麼讀著,似乎越讀越深入,越讀越是出神,就連安母過來看兒子,安子言也未曾發現,安母隻好輕掩房門,移步而去。
太陽東升西落,時間很快就來到傍晚。安子言放下手中書籍,揉揉發澀的雙眼,站起身來推開門走了出去,卻剛好迎麵碰見飛奔而來的安錦兒,倆人撞個滿懷。
“哎呀”安錦兒一聲大叫,
安子言一個“爆栗”彈向妹妹的額頭,說道:“女孩子家家的,冒冒失失成何體統啊!”
“叫你吃飯呀,哼,不理你了!”安錦兒委屈說道,隨即生氣的轉身就走,
“嘿!還生氣了”安子言緊跟上去,自言自語道。
來到正廳,一大家人都到齊了,安子言一家坐在上位,阿大一家坐在下位,葉娘看見安子言進門,熱情的招呼安子言坐下,隨後便開始上菜了。一盤盤菜肴端上桌,說是全魚宴一點兒也不為過,有誘人的紅燒大鯉魚、湯濃味美的鯽魚豆腐湯、油炸小魚小蝦、清蒸鱸魚、油炸魚丸及幾個時蔬。看來葉娘拿出了壓箱底兒的手藝,聞著味兒便已經讓人神清氣爽了,安子言也不禁舔了舔舌頭,今兒可得好好嘗一嘗。
菜起的差不多了,安母便讓大家開始吃飯,相較於大人們的細嚼慢咽,幾個小孩子到是你爭我搶,一點不馬虎,吃的臉上、身上都是殘渣,惹得大家一陣哈哈笑,結果又是阿大一陣訓斥和一圈圈泛著淚花的紅眼睛。
安母看著子言吃飯的樣子,便詢問到:“子言,是飯菜不合胃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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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是的,母親,葉娘的手藝是真好的!”安子言趕緊回道,
“看你貌似有心事兒?”母親問道,
“沒有啦,隻是近天中午碰到一個人,他們說是劉大哥,我總有些不相信,想去探望一番!”子言回到,
“你莫不是指劉員外家的大公子——劉彥文?”安母問道,
“是的”子言回道,
“劉家大公子也是個苦命人,你曾承受其恩惠,想去探望這也是禮數,隻不過劉家大公子今時模樣,那劉員外也是看護得極緊,我們這兒能知道此事也不多,我也是偶爾聽人提起。他們家現在外人是絕不讓去探視的,聽說一來為避免是非,二來也未必沒有保全的意思在裡麵,你可明白其中含義?至於你今天能碰到他,估計是下人們沒關住,偷跑出來的,”安母道。
“我知曉了,但還是想去,否則心思不順,念頭不通達!”安子言答道,
“既然你已經有主意了,那就去做吧”安母回道,
晚飯吃得差不多了,但桌上還剩下不少。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劉伯告了聲便去了,片刻後帶進五位衣著破舊、身材消瘦的老農來,看樣子是安家的佃戶,安家也曾是軍戶之家,因軍功授田二百餘畝,一直承襲下來,得十幾家佃戶租種,估計就是這些人家吧。
“還沒吃過吧?有事兒吃完再說,葉娘先讓他們坐下吃飯吧”安母說道,
“多謝夫人”幾人一起躬身作揖道。眾人坐好,在接過碗筷之後,便是一頓狼吞虎咽,看的眾人驚詫不已,小孩子卻仍舊嬉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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