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遠,感覺應該很久很遠,久到不知時間流逝,遠到難知一步之遙是何距離。二人再次跌倒,任憑雨水如何拍打依舊昏睡不醒,在這前無來人後無來者的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二人會當如何呢?
在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中撐開疲憊的雙眼,上方竟是全然陌生的屋頂,子言頓時警惕,伸手入懷發現東西還在,但這環境仍然令他不安,欲起身查看周圍,怎料渾身酸染竟無絲毫氣力,剛剛抬頭便重新摔回床上,不得已隻能搖動頭顱觀察著周圍。這顯然是一處農家房子,簡單至極的陳設、殘破的窗戶、陳舊的家什及昏暗的房間,唯一稱得上齊全的或許就是滿是布丁的牆壁和屋頂,但家裡乾淨整潔,可見主人也是個勤儉持家、會過日子的,可自己這是怎麼了?又如何來到這裡的?沒有被抓吧?想到這裡,子言十分焦急,再次掙紮著起身。
“你醒了呀?大哥哥!爺爺讓我來看你。”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稚嫩的聲音問道,
抬頭望去,來人竟是個八九歲男孩兒,心裡擔憂雖去大半仍憂心道:“小孩兒,這是哪裡,我睡了多久,為何在此,還有我的同伴在哪裡?快快道來!”
男孩兒歪著頭一臉思索狀,呆立片刻撓著頭期期艾艾道:“那裡?這兒是我家呀,大哥哥你問的好奇怪,您都睡了一天一夜啦!”
這稚嫩又無邪的回答令子言頭痛不已,無奈地放低聲音再次發問:“小孩兒,你叫什麼名字呀?大哥哥我是怎來到這裡的,另外有沒有見到大哥哥同伴呀?”
“嗯…”小孩再做思考狀說道:“我叫王小良,聽爹說他們救火回來,途中看望自己田地,結果發現兩個受傷昏迷的,就把人背回家了!”
王小良的回答令子言心底的大石終於落地,身體也似輕鬆許多,躺下問道:“也就是說你爹爹背的是我,那我同伴呢?”
“你說的是那位叔叔嗎?爹爹說他受了很重的傷,身上又發熱,便在隔壁周獸醫家裡治病。”
“叔叔?獸醫治病?”想想倒也是,衛成雖然大不了自己幾歲,但那一臉胡子掛在臉上確實顯得有些著急,但是讓獸醫治病豈不有些…“你們這裡沒有大夫麼?”
王小良搖搖頭道:“沒有!最近的大夫也有十多裡遠呢,而且家裡也沒錢看病,莊裡有人生病都是找周獸醫的,隻有得了重病沒辦法才去找大夫!”
“那我這病?”
“當然是周獸醫看的呀!”王小良理所當然道,見子言模樣由自補充說:“周獸醫還說啦,治人治獸的藥材都一樣,羊吃了沒事人也一定沒事,而且大哥哥隻是風寒,熬一熬薑湯驅驅寒,實在沒辦法那就沒辦法啦!”
子言嘴角抽抽,心道什麼叫做實在沒辦法就沒辦法?自己風寒呐,隻喝薑湯能成麼?再次問道:“你家大人在哪裡?大哥哥有事找。”
“爹爹和阿娘出門做工去啦,晚上才能回,家裡就阿良一個人。”
“那周獸醫呢?”
“我剛見在院中熬藥呢!”
“你幫大哥哥將周獸醫請來可好?大哥哥病好以後給你買糖吃好不好呀?”
“好噠!”
一刻鐘後王小良帶著周獸醫來到屋內,子言看著來人五大三粗、滿臉絡腮胡的樣子,難免以貌取人,不能其開口率先說道:“小生多謝周大夫施救,聽聞您這裡缺醫少藥,我那同伴身受刀傷,這瓶金創藥請拿去敷上。另外,您可有紙筆?本公子這裡有副治療風寒的方子,勞煩您抓幾副藥來,為我二人醫病。這錠銀子就當作醫藥費,餘下的權當感謝兩家近日照顧之恩!”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呀,治病救人乃醫者本分,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座浮屠,嗬嗬…”隨即接過銀子解釋道:“本想給二位請大夫的,奈何吾兩家窘迫至極,隻能用些粗淺草藥,請公子莫怪呀!”
這話從周大夫嘴裡說出來怎麼這麼讓人膈應呢,子言聽得心裡直突突,但依舊不露聲色道:“無妨、無妨,還請取來紙筆。”
稍後紙筆取來,雖是麻紙但勝在能用,子言攤開紙張立刻寫到:“葛根三錢,白芷二錢,辛夷二錢,連翹三錢,板藍根六錢,浙貝母四錢,水煎服,每日一劑,分彆開三副藥。”寫好之後叮囑周獸醫:“此乃複方葛芷夷湯,主治風寒、風熱之邪外襲為患,若熱重無汗者加荊芥穗四錢,體弱者加明沙參六錢,咳重者加杏仁三錢,咳而咽乾者浙貝母改為川貝粉三錢衝服,加濕者白芷改為三錢並加車前草三錢,你可記的清楚?”
“記得、記得,還要多謝公子,今後治病救人又多一藥方,嘿嘿…!”
“那就勞煩周大夫辛苦跑一趟!”
“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應該的!”隨之立刻離開。
感覺身體恢複些許氣力,子言下床來在童子王小良攙扶下走到屋外,此時天空放晴、萬裡無雲,那碧空如洗的天藍色仿佛能夠洗滌靈魂,令人忘卻諸般煩惱。細細感受這清利的風及夾雜的絲絲涼意,不覺吐出一口濁氣,暗罵該死的陸澄芝及其走狗們!呆立片刻,來到周獸醫家,瞧著依舊躺在床上被包成粽子一樣的衛成,子言暗自譏腹,周獸醫真不愧獸醫之名,這醫術用在人身上著實有些、有些令人好笑呀!轉而又想到自己,立刻嚴肅起來。
見衛成仍在昏睡,子言帶著小良於莊裡開始轉悠,這是一個不大的莊子,全部加起來大概二十幾戶人家,斑駁的牆壁、老舊的房屋、破敗的莊子,顯然不是一個富裕莊子,聽小良訴說才知道,莊裡都是佃農,農忙時種田,農閒時靠在運河上幫工討生活,但日子依舊緊巴巴,且隨著田賦、佃租、人頭稅等各種正稅、雜項不斷增加,日子更加難熬,尤其是在寒冷冬天。
逛完莊裡開始漫步田野,一望無際的麥田仿佛永遠走不到頭,那青青的麥苗更是讓人格外歡喜,可惜這份歡喜沒有維持多久,苦惱接踵而至,踩的兩腳泥是越來越重,越來越不舒服,最終隻能悻悻而歸。
沒想到剛回王家,獸醫的藥已經熬好,瞧著那滿滿的一鍋,子言真想問這是給人熬藥還是給什麼熬藥,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下來,捏著鼻子將藥湯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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