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霧走後,薑晨轉身走向書桌,指尖捏起那截泛黃的羊皮卷,緩緩展開。
“穹頂開裂時,星塵墜成鎖鏈
銀翼掠過處,枯藤纏上斷劍
赤色巨瞳緩緩睜開
半是焚魂的災厄
半是匿光的迷霧
古老意誌於祭壇蘇醒
新紀元不生於祈禱,而生於灰燼
死亡是祝福與恩賜。”
她指尖摩挲著卷邊磨損的紋路,羊皮卷帶著陳年的乾燥氣息,想來這便是況朔提過的預言。據她所知,這預言源自原主的母親,正是在這則讖語的指引下,伊甸園的舊民才接納了來自地球的人。
“死亡是祝福與恩賜……”薑晨反複呢喃,眉峰微蹙。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不像句吉言。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人與人之間的親昵原是種微妙的感知,不過是尋常的踏地聲,卻能瞬間辨出是誰。隻是今日的腳步,比往日的不疾不徐多了幾分急促。
薑晨迅速將羊皮卷攏起,塞進抽屜深處。
敲門聲隨即響起,淩景溫和清潤的聲音穿透門板:“阿晨。”
她走過去拉開門,初冬的寒氣裹挾著霧汽撲麵而來,早已無聲無息浸透了整個綠色要塞。淩景立在門廊下,霧氣打濕了他的烏發,幾縷發絲貼在光潔的額前,襯得那雙狹長的眼瞳愈發深邃。他鼻梁高挺,唇線分明,即使沾著夜露的寒涼,那副皮相仍透著種近乎淩厲的俊朗。
薑晨有一瞬的怔忪,目光在他臉上停頓了片刻。
“薑晨?”淩景輕輕捏了捏她的指骨,指尖帶著室外的涼意。
她回過神,轉身向內走去,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淩景似乎向來隻喊她“薑晨”或“阿晨”,從未有過彆的稱呼。
薑晨轉身為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自從恢複記憶,照理說兩人該像在地堡時那般親近,可不知為何,總隔著層說不清的滯澀。
淩景如往常般坐到窗邊的椅子上,接過杯子時,指尖卻順勢握住了她的指骨。
他掌心的溫熱透過相觸的皮膚傳來,與他清冷的氣質截然不同,帶著種不容忽視的熱度。
“哥哥?”薑晨微怔,輕聲喚道。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杯中微涼的水灑了少許在她指尖,拇指輕輕搓揉著。冷水順著指縫往下淌,滴在青灰色的地磚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片刻後,一絲極淡的血絲從她指甲邊緣滲了出來。
況朔的血跡。
薑晨瞬間屏住了呼吸。蓮霧離開後她明明仔細洗漱過,以為那點血腥味早已洗去,卻沒料到淩景的感官竟敏銳至此。
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甚至稱得上溫和,眼底的情緒卻像深潭般看不真切,隻有手上的力氣悄然加大了些許,帶著種不容掙脫的意味。
隨後,他起身取來乾淨的毛巾,細致地擦拭著她的雙手,仿佛要將那曾經沾染的血跡徹底抹去,動作裡藏著種克製到極致的在意。
“況朔的事情,我會處理。”他的聲音很輕,像落雪壓在鬆枝上,可尾音裡藏著的沉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