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處,火把的光暈在石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潮濕的黴味混著淡淡的血腥味漫在空氣裡。
薑晨指尖捏著白色綢帶,動作熟稔地繞上頸間的咬傷。綢帶掠過皮膚時,她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抽氣,傷口結痂處被牽扯著發疼。
章豐歌如今對血液的克製越來越穩,再沒出現過異化的狂躁,可她能清晰感覺到,他體內蟄伏的力量正以驚人的速度膨脹,像埋在冰層下的火山。
淩景那邊始終沒有鬆口,關於是否放章豐歌離開,他半句不肯透露。
薑晨攥緊了手中的綢帶尾端,綢麵被冷汗浸得發潮,她始終猜不透,哥哥到底在籌謀什麼。
“他們已經離開霧都了?”章豐歌忽然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地牢裡撞出細碎的回音。
他伸出手,指尖懸在她頸側片刻,才輕輕撥開那截綢帶。傷口泛著青紫色,像朵開敗的淤青,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
“疼嗎?”
他的語氣很淡,卻藏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柔軟,指尖蹭過綢帶邊緣時,帶著不易察覺的眷戀。
薑晨偏頭躲開他的觸碰,擺了擺手,袖口滑落露出腕間的藥瓶,阿雅臨走前配的藥膏還剩小半瓶:“沒事。”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他被鐵鏈鎖住的腳踝上,鐵環與石壁相撞的冷響格外清晰,“隻是……章隊,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願意去霧都?最後一場戰爭眼看就要全麵爆發了。”
“每一場戰爭,在下一場開始前,都曾被稱作最後一場。”章豐歌抬眼,目光掠過她緊繃的下頜線,落在虛空的某一處,那裡隻有晃動的火光和斑駁的牆痕。
他的聲音裡沒有波瀾,卻像塊石頭投進薑晨心裡,漾開一圈圈沉鬱的漣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場,也有自己選擇的歸宿。
薑晨沉默了片刻,火把的光在她眼底明明滅滅。
她忽然挺直脊背,指尖將頸間的綢帶係得更緊,聲音裡帶著堅定:“但我們一定能活下來的。”
章豐歌望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地牢的陰影瞬間將他吞噬。
所有的溫厚偽裝轟然碎裂,體內的血管像被燒紅的鐵絲勒住,每一寸肌理都在瘋狂叫囂,渴望著方才離得那樣近的、屬於她的血液。
他緩緩攤開掌心,刹藤尖刺留下的縱橫傷痕在火光裡泛著青白,像張猙獰的網。
每一次見麵,都是淩遲般的折磨。既貪戀她靠近時的氣息,又恐懼失控時會將她拖入深淵。
他猛地跪倒在地,膝蓋撞在冰冷的石麵上發出悶響。
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砸在布滿裂紋的地麵,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
方才她頸間傷口的血腥味仿佛還縈繞在鼻尖,那融入他體內的、帶著她體溫的血液,是穿腸的毒藥,卻又甜得讓人甘願沉淪。
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石磚被叩擊的冷響。
章豐歌渾身一僵,瞬間被不安與無措攫住。
他慌忙將掌心的傷痕攥緊,心底有個卑劣的念頭在瘋長,讓她看見此刻這個被欲望裹挾、隻想將她徹底吞噬的怪物。
這樣他就可以毫無顧忌撕開過去那個永遠可靠的隊長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