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晨猛地睜開眼,胸腔還在因夢境裡的窒息感起伏。
黑暗中,床邊坐著一道熟悉的輪廓,呼吸輕得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哥哥?”她的聲音剛出口,就帶著未散的嘶啞。
“嗯。”淩景的聲音從暗處傳來,跟著有微涼的指尖拂過她額角,輕輕撩開汗濕的發絲,“做噩夢了?還是你看到……”。
“隻是些光怪陸離的幻覺。”薑晨彆開眼,聲音有些發虛。
夢裡那片紅與白還在眼前晃,淩景胸腔穿出血洞的畫麵揮之不去。
她下意識攥緊了身下的床單,指尖摳進布料的褶皺裡,這夢是預知,還是隻是日有所思的驚擾?
沒有答案,隻餘一陣說不清的後怕,在心底慢慢沉下去。
昏暗的月光從窗縫漏進來,剛好照在淩景半邊臉上。
他的臉色比往常更沉,連眼底的光都淡得像蒙了層霧。更讓她心頭一緊的是,空氣裡飄著一縷極淡的血腥味,混著他身上慣有的冷香,若有似無地繞在鼻尖。
她忍不住想起夢裡的場景。
那時淩景垂著眼,臉上沒有半分恐懼,反倒是種近乎解脫的平靜,像跋涉了太久的人,終於等到了終點的燈。
淩景像是察覺到她的走神,指尖又輕輕碰了碰她的發頂,動作還是從前的溫柔。
“哥哥,你受傷了?”薑晨的目光驟然沉下去,循著那縷血腥味探過去,指尖精準握住淩景垂在身側的手。
掌心的觸感微涼,卻能清晰地摸到傷口邊緣凸起的皮肉,還有未乾的血黏在指縫間,帶著刺目的溫度。
“一點小傷。”他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半分在意,隻默默看著她,眼底的光在昏暗中晃了晃。
薑晨沒再追問,隻是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赤著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快步走到桌邊翻找藥箱。
阿雅臨走前給的藥膏還在,錫製的小盒被她攥在掌心,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心緒稍稍安定。
她轉身回來時,淩景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坐在床邊,像尊沉默的雕像。
“哥哥,手。”她將藥盒放在床頭,聲音裡帶著慣有的認真。
淩景卸下了所有防備,方才眉宇間的沉鬱也已散去,如少年時在地堡一樣,那般聽話,緩緩抬起手遞到她麵前。
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蜷著,掌心那道傷口猙獰地鋪開,深得幾乎見骨,邊緣的皮肉翻卷著,還沾著些暗紅的血痂,不知是被利器所傷,還是在刻意掩蓋著什麼。
“騙人。”薑晨的指尖輕輕碰了碰傷口周圍的皮膚,聲音低得像歎息。
她抬頭望向淩景,兩人相同眸色的眼睛撞在一起,他凝望人時,眼底總是像盛著一汪深潭,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的影子,這樣的目光讓她心頭一軟,又莫名有些發慌。
被他這樣盯著,薑晨有些不自然地錯開視線,指尖忙著打開藥盒,挖出一點乳白色的藥膏。
可淩景的目光卻沒移開,依舊牢牢追著她的動作。
“哥哥,你以前不是說你是最強的嗎?”她一邊將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傷口上,一邊輕聲問道,語氣裡帶著打趣,“為什麼還會受傷?”
淩景垂眸看著半跪在自己身旁的人。
她的頭發還帶著剛睡醒的淩亂,垂在頰邊,指尖塗藥膏時很輕。此刻她安安穩穩待在自己身邊,呼吸的頻率、指尖的溫度,都是真實可觸的。
他的思緒悄悄飄遠,要不了多久,何慧就會被章豐歌解決,那個威脅了她這麼久的隱患,會永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