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忠那一下“裝死逃生”,來得又快又突然。前一秒還像攤爛泥似的趴在地上,滿臉是血一動不動,下一秒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手腳並用地從地上彈起來,頭也不回地往街道儘頭的黑暗裡衝。
路燈的光追著他的身影,把他踉蹌卻飛快的腳步拉得老長,轉眼就消失在拐角,隻留下幾個小混混愣在原地,臉上還掛著“怕出人命”的慌張,等他們反應過來也才追上去時,唐忠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哈哈哈!這小子夠機靈啊!”人群裡不知是誰先笑出了聲,緊接著,剛才還緊繃著的氛圍瞬間被戳破,看熱鬨的人都忍不住哄笑起來。
有人拍著大腿說:“我還以為真出人命了,沒想到是裝的,這演技,比戲台子上的還真!”
也有人打趣道:“楊威這下栽大了,被個賣洋芋的耍得團團轉,以後這條街怕是沒臉混了!”
原本圍得緊緊的人群漸漸散開,大家一邊走一邊議論,剛才那種“要出大事”的緊張壓迫感,像被風吹走似的,蕩然無存。隻有街角那灘刺目的血跡和散落的蜂窩煤、洋芋,還留著剛才衝突的痕跡。
申二狗撇了撇嘴,笑著說:“算他跑得快,要是被追上了,少不得要挨頓狠揍。不過也活該,誰讓他好賭欠了錢。”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原來是另外一桌的客人吃完粉麵走了,老板娘正拿著抹布,麻利地收拾著桌子。
她見唐哲他們還盯著街角的方向,笑著問道:“幾位同誌,你們是第一次來省城吧?看你們剛才緊張的樣子,怕是沒見過這種場麵。”
申二狗剛想搖頭說“不是”,又想起上次來省城隻待了兩天,大多時間都在辦事,沒怎麼逛過街,便又點了點頭,含糊地說:“算……算是吧。”
老板娘笑了笑,一邊擦桌子一邊繼續問:“聽你們的口音,有點像思縣那邊的?我有個遠房親戚在思縣,說話跟你們差不多調調。”
“我們是邛水縣的,”唐哲笑著解釋道,“邛水和思縣挨著,口音差彆不大,好多人都分不太清。”
“哦!邛水的啊!”老板娘眼睛一亮,放下抹布,指著街角的方向說,“剛才那個被打的小夥子,跟你們還是老鄉呢,也是邛水的。”
唐哲和申二狗對視一眼,故意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驚訝地問道:“真的?他也是邛水的?”
老板娘見他們感興趣,便索性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又朝爐子旁的男人喊道:“老楊,你還記得不?剛才那個賣洋芋的,是不是邛水的?上次他來借火,好像說過。”
姓楊的老板正蹲在爐子旁添煤,聞言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隻“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他話少得很,唐哲幾人坐在這裡這麼久,就沒見他主動說過一句話,大多時候都是埋頭乾活,隻有老板娘問話時,才會偶爾應一聲。
“肯定是邛水的!”老板娘見男人確認,便繼續說道,“你們跟他年紀差不多,可千萬不能學他。我們在這條街擺攤快半年了,他是上個月才來的。剛開始來的時候,還挺勤快的,在附近當‘背篼’方言,指搬運工),幫人家背煤、背家具上樓,一天能賺個三塊塊五塊的。”
她頓了頓,拿起桌上的水壺,給唐哲幾人添了點水,又接著說:“可沒過多久,他就跟另外幾個‘背篼’混熟了,一到沒活路的時候,就湊在一起打牌。剛開始隻是小打小鬨,輸贏幾塊錢,後來越賭越大,聽說還跟人玩‘炸金花’,沒幾天就上癮了。”
唐哲皺了皺眉,疑惑地問道:“老板娘,剛才那個小平頭,看著穿得光鮮,說話也帶著點傲氣,不像是當‘背篼’的人,怎麼會跟我這個老鄉扯上關係呢?他們看著就不是一個層次的。”
“你這小夥子,急什麼,聽我慢慢說嘛。”老板娘嗔了他一眼,把手裡的抹布疊好放在桌上,“那個小平頭,叫楊威,是鐵路局家屬大院的公子哥,他老漢聽說還是個挺大的領導。這小子從小就不學好,天天在外麵遊手好閒,專愛跟人賭錢、打架,附近的小混混都跟著他混。”
“那我老鄉一個‘背篼’,怎麼會跟他扯上關係?”唐哲還是不解。
“還不是因為錢!”老板娘歎了口氣,“你那個老鄉,剛開始跟‘背篼’們賭,贏了點錢,尾巴就翹起來了,覺得自己運氣好,總想贏更多。鐵路局家屬大院裡,也有幾個當‘背篼’的,跟楊威認識,見你老鄉好賭,就把他拉去跟楊威他們賭。你想啊,楊威是什麼人?常年在賭桌上混,你老鄉一個新手,哪裡是他的對手?沒幾場下來,就輸了好幾百塊。”
說到這裡,老板娘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惋惜:“輸了錢,楊威就天天催他還,他哪有那麼多錢?白天不敢出來,怕被楊威的人抓到,‘背篼’的活也沒法乾了,隻好晚上偷偷在這裡擺個烤洋芋攤,想攢點錢還賬。沒想到還是被找到了,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差點被打得半死。所以說啊,賭博這東西,真不是個好東西,你們年輕人可千萬不能碰,沾了就容易上癮,到時候怎麼栽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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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楊老板添完煤,走到旁邊的空桌子旁坐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油紙,慢悠悠地卷著旱煙。他聽著老板娘的話,忍不住開口說道:“話是這麼說,可贏錢的時候是真風光啊!人家常說‘打牌賭錢真君子,鋤頭鐮刀該背時’,贏錢的時候,一晚上就能賺我們拚死拚活乾一兩個月的錢,誰能不眼饞?”
老板娘一聽這話,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睛一瞪,對著楊老板說道:“你眼欠人家是吧?那你倒是去賭啊!把家裡的鍋碗瓢盆都賣了去賭!贏了錢你風光,輸了錢你去把你家裡那幾張嘴巴都縫上。”
楊老板被老婆一頓訓,頓時蔫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小聲說:“我就是隨口說說,又沒去賭……我去給爐子裡再添點煤。”說完,他連忙站起身,快步走到爐子旁,拿起火鉗,假裝忙碌起來,不敢再說話。
易芳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對著老板娘說道:“老板娘,看來你才是家裡當家作主的人呢,老板還挺怕你的。”
老板娘被逗得笑了起來,臉上的怒氣瞬間消散,擺了擺手說:“哪裡哪裡,都是他讓著我。他這個人,就是嘴欠,心裡沒壞心眼,就是有時候愛說些沒頭沒腦的話,不訓他兩句,他就不知道輕重。”她說著,看了一眼楊老板的背影,眼裡滿是笑意,雖然嘴裡在“吐槽”,但語氣裡的溫情卻藏不住。
楊老板聽到老婆的話,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嘴角偷偷向上揚了揚,繼續埋頭添煤,不再說話。
但唐哲心裡卻明白,唐忠之所以會輸得這麼慘,同樣是被人家做了局,就像上次在家裡他和田儒榜兩個扯馬鼓一樣,隻是唐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看不出來彆人是做局嗎?
也許,當局者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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