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懿師兄,你那麼愛我,所以把你的神骨讓給我,好不好。”
一道溫柔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
這聲音我熟悉到了骨子裡。
是淼淼。
我的新娘,林淼淼。
今天本該是我們的大婚之日。
她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神骨。
什麼神骨。
是在開玩笑嗎。
這是我們新婚之夜的某種遊戲?
我努力想扯動嘴角配合她演出,眼皮卻重如千鈞。
我猛地睜開眼。
無儘的冰冷與黑暗瞬間將我吞噬。
這裡沒有喜燭沒有紅帳。
入眼的不是我與淼淼大婚時那金碧輝煌、受萬人祝福的瑤光聖殿,而是一間由萬載玄冰岩打造的、散發著潮濕黴味的禁地密室。
這裡是宗門禁地,專門用來囚禁最窮凶極惡的魔頭。
刺骨的寒意,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鑽入我的骨髓。
“嘩啦。”
我掙紮了一下,四肢立刻傳來了金屬鐐銬摩擦的聲響。
我被吊在半空中。
四根銘刻著密密麻麻封靈符文的漆黑鎖鏈,死死鎖住了我的手腳,將我擺成一個屈辱的“大”字。
這【縛龍鎖】,我認得。
是師尊的法寶能鎖住化神期大能的靈力。
我下意識地感應丹田。
曾經如星海般浩瀚的氣海此刻空空如也,一片死寂。
我與天地靈氣之間那親密無間的聯係,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硬生生斬斷了。
我成了一個凡人。
一個……任人宰割的,凡人。
“淼淼。”
我艱難轉頭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砂石在摩擦。
密室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了兩道我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林淼淼。
她依舊穿著那身本該屬於我們婚禮的火紅嫁衣,鳳冠霞帔,美得不可方物。
隻是,她那張我曾深愛過的臉上,此刻卻掛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混合著狂熱與病態的詭異笑容。
而在她身旁,那個負手而立麵容威嚴的紫金道袍男人,則是我視之如父的師尊,青雲聖地的聖主,玄陰真人。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師尊,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是在與淼淼舉行大婚嗎。”
無儘的困惑與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衝刷著我幾近崩潰的理智。
玄陰真人沒有說話隻是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混雜著憐憫、決絕與痛苦的複雜眼神,靜靜地看著我。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即將重蹈覆轍的悲劇。
林淼淼卻掩嘴輕笑了起來,那笑聲在這空曠的密室中顯得格外刺耳。
“大婚。”
“伯懿師兄,你真是天真得可愛呢。”
她一步步向我走來,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劃過我的臉頰,那觸感冰冷如蛇。
“婚禮,不過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儀式罷了。”
“你以為你娶的是我的人。”
“不,我們想要的從始至終,都隻是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轟。
她的話,如同神雷在我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我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閃過一年前的畫麵。
那是在青雲聖地的觀星台上,我們並肩而坐,看著滿天星河。
那夜的她,靠在我的肩頭聲音裡充滿了憧憬。
“師兄,你的天賦就像這星空深邃浩瀚,而我就像這星空下的一點螢火。你說,螢火要怎樣,才能和星辰並列呢?”
我當時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柔聲說:“傻瓜,螢火有螢火的光,星辰有星辰的亮。在我心裡,你比這漫天星辰加起來,都更耀眼。”
她當時沒有說話隻是將頭埋得更深了。
現在想來她當時的沉默,原來是這個意思。
螢火,要吞掉星辰才能與皓月爭輝。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看著這個我發誓要用生命去守護的女人。
“你,你們。”
晶瑩的淚珠毫無征兆地從林淼淼的眼角滑落,可她臉上的笑容,卻變得愈發病態愈發瘋狂。
“師兄,對不起。”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尖銳的顫抖。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可我更怕那個預言。它像毒蛇一樣日日夜夜纏著我,說我生來就是‘影之命’,注定要成為你的墊腳石,為你燃儘自己最後一點光。”
“我不信命。我不要做你的影子。我偏要逆天改命。”
她伸出顫抖的雙手眼中閃爍著駭人的光芒,死死地盯著我的胸口。
“隻有得到它,得到你的【星空淵骨】,我才能擺脫身為‘影子’的宿命,才能真正和你並肩而立,而不是被你的光芒照耀得消失不見。”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我終於明白了。
什麼天作之合,什麼此生不負。
全都是假的。
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
他們圖謀的從來都不是我柳伯懿這個人,而是我體內這副與生俱來的神骨。
原來我所以為的愛情,隻是她對抗命運的道具。
“為什麼。”
我死死地盯著玄陰真人,那個我曾無比敬仰的師尊。
“師尊。我自入門以來,為您、為宗門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我將所有頂級的功法秘術都悉數上交。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要這般對我。”
我想起我覺醒神骨那天,他將我帶入內殿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