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死一般的寂靜。
血腥味,混合著泥土的氣息,在清冷的月光下緩緩彌漫。
洞口。
柳磊手持滴血的長劍靜靜地站立著,他那張木訥的臉在月色下顯得蒼白而冷酷。
在他的腳下,躺著四具血衣衛的屍體。
在他的身後,山洞之內是那個早已被嚇得魂不附體的證人張默。
而在他的前方,那片深邃的,如同惡魔巨口般的黑暗密林之中。
最後一名,也是最強的一名敵人,緩緩地走了出來。
他沒有戴那可笑的惡鬼麵具。
露出的是一張四十多歲,飽經風霜,卻充滿了無儘煞氣的冷峻臉龐。
他便是此次追殺行動的隊長。
築基大圓滿。
距離金丹真人也隻差那臨門一腳的真正強者。
他沒有說話。
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隻是冷冷地掃過地上的四具屍體,最終,落在了柳磊的身上。
他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驚訝。
隻有一種仿佛獵人看到了有趣獵物般的冰冷的審視。
下一秒。
他動了。
沒有半分預兆。
他的身影瞬間從原地消失。
一道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色刀光,如同地獄之中斬出的修羅之刃,撕裂夜幕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朝著柳磊的頭顱,當頭斬下!
太快了!
快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其軌跡!
快到連神念,都隻能勉強感應到一絲殘影!
洞內的張默,甚至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便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然而麵對這必殺的一擊。
柳磊,卻不閃不避。
因為少主的聲音,早已在他的腦海中冰冷地響起。
【正前方,退後三寸,下沉半尺,凝“磐石”之架!】
柳磊的身體,如同最精密的傀儡,在一瞬間便做出了最標準最完美的防禦姿態。
他手中的長劍橫於胸前。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轟然炸響!
柳磊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劍身之上傳來。
他整個人,如同被一頭狂奔的妖牛撞中,不受控製地,向後爆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地麵上,踩出了一個深深的腳印。
“噗……”
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他那握劍的右手,虎口早已被震裂,鮮血淋漓整條手臂都失去了知覺。
僅僅是一次正麵交鋒。
高下立判。
這就是煉氣期與築基大圓滿之間,那如同天塹般的絕對差距。
“有趣的架勢,精準的判斷。”
那血衣衛隊長,第一次開口了,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但,你的身體,太弱了。”
“你,不是修士。你隻是一個……被人提著線的木偶。”
“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是誰?”
他一步步地朝著柳磊逼近,那股屬於築基大圓滿的恐怖威壓,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地朝著柳磊,碾壓而來。
柳磊咬著牙,用左手強行扶住自己那已經麻木的右手,重新將劍橫在身前。
他的眼中,沒有恐懼。
隻有,絕對的……
冷靜。
【敵方功法《血煞刀訣》,大開大合,威猛霸道。】
【其破綻,在於第三式與第四式‘血十字斬’的銜接之間,會有一個長達半息的,回氣空當。】
【準備……反擊。】
少主那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給柳磊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冥頑不靈。”
血衣衛隊長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他不再廢話,身影再次化作一道血色殘影,手中的戰刀,帶起一片令人心悸的刀光血影朝著柳磊籠罩而來。
叮!叮!鐺!鐺!
一連串密集的,如同狂風暴雨般的交擊聲在林間瘋狂響起。
柳磊,徹底落入了下風。
他就像是驚濤駭浪之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被徹底撕碎。
每一次的格擋,都讓他氣血翻湧,傷上加傷。
但他,卻憑借著柳伯懿那神明般的實時指揮,一次又一次地在刀光劍影的縫隙之中,險之又險地,存活了下來。
他總能以最小的代價,擋住最致命的攻擊。
他總能以最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那無法抵擋的刀鋒。
“第三式來了!”
柳伯懿的聲音猛地提高。
隻見那血衣衛隊長,怒吼一聲,手中的戰刀,在空中劃出兩道交叉的血色刀芒,形成一個巨大的“十”字,朝著柳磊,當頭斬下!
【就是現在!他舊力已儘,新力未生!左前方三步,‘鬼影’身法,攻其小腹!】
柳磊的眼中,精光一閃!
他強忍著全身的劇痛,將體內那所剩無幾的靈力,全部灌注於雙腿之上。
他的身影,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如同鬼魅一般,擦著那“血十字斬”的邊緣,險之又險地欺近了血衣衛隊長的身前!
他手中的長劍,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對方的小腹丹田!
這是他整場戰鬥中,唯一的機會!
然而,他終究還是低估了一名築金大圓滿修士的,戰鬥本能。
那血衣衛隊長,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化作了殘忍的獰笑。
“上當了,蠢貨!”
他竟是硬生生地,中斷了招式的銜接,不顧回氣所帶來的反噬,強行扭轉身形一掌狠狠地,印在了柳磊的胸口!
砰!
柳磊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再次倒飛而出。
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淒慘。
他的胸口,肉眼可見地凹陷了下去,肋骨不知斷了多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