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回到家已是半夜。
姬瑞璘坐在正廳那張寬闊的深棕色意大利牛皮沙發上,怒目圓瞪,毫無睡意。
木蘭想起自己曾在敦煌石窟裡看到的那些眉目凶狠的羅漢,光是看到,就感受到一種恐懼。
這是木蘭不熟悉的姬瑞璘。
“媽。”
她怯怯地叫了一聲,撒嬌,也是服軟。
姬瑞璘聽出來了,卻並不接招,而是單刀直入:“你懷孕了?”
太直白了。
直白到木蘭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姬瑞璘似乎也不關心她的回答,又問:“靳畢的?”
這次她連思考的時間都不留給木蘭了:“你怎麼回事?吃一個靳言的虧還不夠?怎麼又把他弟給惦記上了?玩了也就玩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
說完,她盯著木蘭的肚子,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難道你真的遺傳了我的審美,就好靳家男人這一口?”
遺傳審美?
喜歡靳家男人?
木蘭是真懵了。
她迅速理清了這兩句話之間的邏輯關係,但真的理清了,又不敢相信了……她無意識地閉起了眼睛,開始在腦海裡回憶姬木蘭的那些筆記。
姬瑞璘喜歡過靳家人嗎?
她一點也不記得這一筆。
不過,到底姬木蘭是姬瑞璘的女兒,女兒倒也是不好過問母親的風流韻事的。
但墨蘇應該知道呀。而且這麼重要的信息,墨蘇這麼謹慎的人,肯定會提醒自己的。
還有汝城的那些八卦……為何從來沒提過這一茬?
要是姬瑞璘真的和靳家人談過戀愛,當初姬木蘭被靳言悔婚,這件舊事肯定會被挖出來大肆宣揚、舊事重提的。
媒體專愛吃人血饅頭,它們要是知道,怎麼可能放過?
不對,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中午與賀文君長談一番,下午又與朱柏香她們聊了許久,還隨時要小心靳畢的冷槍暗箭……到了現在,木蘭已經有些大腦過載了。
“木蘭……你……你忘了?”
姬瑞璘的聲音再次傳來,像死亡宣判。
忘了?
她忘了什麼?她又該記得什麼呢?
木蘭抬起眼,張著嘴,正要說話,卻兩眼一翻,就這麼直挺挺地倒在沙發上——暈過去了。
“墨蘇!王媽!快叫醫生!”
雜亂的腳步聲,焦急地呼喚,有人一把將她抱起,動作利落但輕盈。
她被放在熟悉的柔軟床鋪上。
“姬老總,您彆急。姬總應該沒事,我給她檢查一下,您先休息一下……”
是唐堯的聲音。
“好,辛苦你了,唐醫生。”
姬木蘭的房間很大,她的床又高,如果要休息的話,姬瑞璘需要走到沙發那邊。
木蘭根據腳步聲猜測她應該已不在附近,微微睜開眼睛,模糊地確認周邊隻有她熟悉的唐堯,這才完全把眼睛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