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在一處農場中，一隻灰羽鴨崽破殼而出。
它的絨毛像是沾了煤灰的雪，在絨毛下的弱小身體上甚至長著小小的肉瘤。
一年之後的今天，再次看到那個農場，“醜小鴨”仍然會回想起破殼之後農場主的小兒子說的話：“醜東西，連下鍋燉湯都嫌臟！”
然後它就被農場主的小兒子用鉗子夾著扔進了泔水桶。
它沒有名字，一隻鴨子，更何況是醜鴨子根本不配擁有名字。
從出生之後的一年，它都是在鴨群的啄咬和孩童們的石塊間苟活。
每個黃昏，它都會縮在天鵝湖旁的一個廢棄風車旁，癡望天鵝湖的天鵝們掠過晚霞。
那些修長的脖頸、皎潔如月光的羽毛，好像都能灼傷它的雙眼。
在某個孤月高懸的深夜，醜小鴨沒有睡覺，而是在廢棄風車旁，癡癡地看著湖麵上睡覺的天鵝們，它們蜷縮著，潔白的羽毛倒映著月光，仿佛它們也都變成了月光。
“要是我能長得像他們那樣就好了。可為什麼偏偏我是這般醜陋的模樣，而它們卻那麼美麗？！”
腳步聲從風車的陰影中響起，醜小鴨看到了一團更加漆黑的影子，它走出陰影，在月光下仍然是一道影子。
一道長得和它一模一樣的影子。
“你想要變得和它們一樣美麗嗎？”那影子抬起翅膀，翅尖指向湖中的天鵝。
“想啊，我當然想啊。”醜小鴨嘎嘎亂叫。
“那麼，你可以取代它們。代價是，燃燒的靈魂。”影子的話音剛落，湖中的天鵝們便被驚醒了過來，它們沒有逃跑。
而是遊到岸邊，上岸，用它們漆黑的小眼睛死死盯著醜小鴨，它們紛紛叫道：“來吧，取代我們吧。”
之後發生了什麼，醜小鴨就不太清楚了。
它隻記得，再次清醒過來時同樣是個黑夜。
那些圍上來的天鵝，全都死在了它的腳邊，它們的胸腹全都被剖開，內臟被擺放成奇怪的造型。
之後，醜小鴨的惡魔化便開始了，它為自己起了一個名字，灰燼。
數個夜晚，它都會獵殺天鵝。
它會將天鵝身上最漂亮的羽絨拔下來，嵌入自己日益猙獰的軀體上。
“你為何在顫抖？”看著水麵倒映著的姣好的頭顱，它呢喃著，聲音像是皮肉摩擦煤炭發出的雜音。
向前邁出一步，水麵倒映出它的全身。
如今它已經擁有了堪比天鵝優雅的輪廓，但全身布滿了奇怪顏色的羽毛，羽毛末端雪白，根部漆黑如墨。
如果不移動的話看起來就是一隻美麗優雅的天鵝，但是隻要一動，羽毛散亂、暴露根部，就看起來像是一隻羽毛斑駁的大鳥。
米勒見到它的樣子，一來是隔著極遠的距離，二來是它仔細整理過毛發。
在發覺自己已經足夠美麗之後，灰燼仍然沒放棄對天鵝的捕殺，同時它開始追尋其他欲望。
其中一項便是繁衍後代。
於是它找了一個漂亮的小母雞，讓它為自己下了幾顆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