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你為何要闖入我等的精神領域，還要殺害我等？”林語者聲音空靈地質問道，祂那雙閃著幽綠光芒的雙眸緊緊盯著米勒。
米勒張了張嘴，沉默了片刻後，便道：“不得已的做法。為了不讓鏽鐵病重新出現在現實領域的夜鶯鎮，為了不讓夜鶯鎮的居民重新染上鏽鐵病。為了活下去，彆無選擇。”
“旅人，自然從不給人類‘選擇’的權利。它隻給人類‘回應’的機會。當你們奪走夜鶯的歌聲時，森林便以歌癮回應；當你們將鏽鐵病轉移給森林，森林便以贖罪者回應。而你所謂的‘活下去’，不過是希望自然永遠以你們的方式回應。但旅人啊，自然從不會為任何生命單獨立法。”
米勒握緊劍柄，目光在林語者那張模糊的臉上停留：“但是生命的承重是不一樣的，價值觀也不是一樣的。自然並不會為任何生命單獨立法，但是蚍蜉朝生夕死，而巨龍甚至能夠凝視星辰的更迭。”
“我曾見過被鏽鐵病折磨的村民，他們像鐵鏽般剝落，最後連呼吸都帶著金屬的腥氣。為了獲得救贖，人類將鏽鐵病轉移到了霧鬆林身上，但是你卻將夜鶯鎮居民的聲音剝奪，這是否算是一種懲罰？”
米勒並沒有見到過被鏽鐵病折磨的人，這些隻是他隨口說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安撫林語者，而是他自己。
一直以來，米勒就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但是殺伐果斷隻是針對惡魔與惡人，對於自然之靈，這種完全的中立存在……
米勒說實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林語者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聲音如同鬆濤低語：“你的擔憂並非無理，旅人。但你所見並非全貌。這不是懲罰，而是生存的必需。當人類奪走夜鶯的歌聲煉製藥劑時，鏽鐵病的侵蝕遠比歌聲更深。森林需要力量——聲音是唯一能暫時壓製鏽鐵病蔓延的媒介。”
米勒咧了咧嘴，他繼續道：“生存的必要嗎？我並不知道這是真是假，是對是錯，但是你又為何要將人類變為贖罪者，那麼這，是否是一種懲罰？”
林語者的聲音空靈且不帶情感：“‘懲罰’是人類的詞彙。我等取走他們的聲音，這也並非是自然的懲罰。歌癮，並非憤怒，而是自然的本能——當鏽鐵病的侵蝕加劇時，森林需要更多的歌聲來維持平衡。”
“而贖罪者並非憤怒的產物，而是自然的權衡。人類與森林的血脈交融，為鏽鐵病的壓製提供了必要的力量。但你們卻將這種平衡誤解為了‘贖罪’。”
林語者站起身來，在霧氣中舒展修長優美的身軀，米勒剛才造成的傷害已然愈合。
“旅人，你所追求的是生存的權利，這是無可厚非的。然而，生存並不意味著犧牲他人或破壞自然的平衡。我等的存在，並非為了成為你們的敵人，而是為了共同守護這個世界。”
祂繼續道：“而你揮劍的每一擊，都在重複掠奪的循環。你以為自己在拯救夜鶯鎮，卻在延續一場永無止境的索取。”
米勒皺眉道：“你認為的索取，也不過是如今世代的人類的生存必要。夜鶯鎮的人們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們值得擁有一個沒有鏽鐵病威脅的生活。”
這裡並不是米勒前世所處的現代社會，大部分人還在溫飽線上掙紮，保護自然是幾百年之後才該考慮的事情，若自然之靈真的要將鏽鐵病趕回現實，那麼米勒隻好殺掉自然之靈了。
不對，雖然林語者所說的話有些難以琢磨，但是聽這意思，林語者似乎並沒有憎恨人類，那麼，祂是否會將鏽鐵病趕回現實世界？
米勒剛要張口，詢問林語者自然之靈，眼角便瞥見一道黑影竄了過來。
他的肌肉瞬間緊繃，急忙轉身。
叮——
金屬相撞的脆響刺破霧鬆林的寂靜。
米勒的劍鋒在千鈞一發之際橫擋，卻已感受到一股沛然之力順著劍身直衝掌心。
米勒低喝一聲，肌肉再次發力，擰動，抵住了那沛然之力，再定睛一看，來者卻是卡拉巴斯。
但此時他目光空洞，卻又死死盯著林語者。
似乎察覺到了米勒身上的阻力，卡拉巴斯張口，一男一女的雙重聲線響起：“遠道而來的旅人，你為何要阻止我？是否還未下定決心？此間之事已與你無關，你的報酬，我徒辛倫特已為你準備，就在高塔之上，你的隨從，稍後也會還給你。勿要再阻攔我。”
米勒皺眉問道：“葛蕾塔？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自然之靈真的會將鏽鐵病趕到現實世界？為什麼林語者表達的意思，和辛倫特所說的不太一樣？”
“對，是我，詛咒之女巫，葛蕾塔。至於我的目的，等我取走能量核心，便告訴你。”
卡拉巴斯的刺劍在米勒的劍身上一偏，金屬摩擦迸發出刺目的火花。
他借著反衝力向後躍起，靴跟在傾倒的枯樹乾上一蹬，樹皮頓時炸裂成碎屑。
腳下暗紫色的魔法陣驟然亮起，符文如蛛網般在樹上蔓延，將他的身影籠罩在幽光之中。
砰——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密林中炸開，衝擊波將四周的霧氣撕裂成碎片。
卡拉巴斯的身影化作一道黑影，以近乎扭曲的速度直撲林語者的核心。
他的刺劍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嗡鳴。
米勒的瞳孔驟然收縮，劍鋒本能地橫掃，卻隻斬下一截飄散的霧氣。
“好快！”
林語者的本體已然模糊，祂的銀發在魔法陣的光芒中劇烈翻湧，如同被狂風撕扯的雲層。
“住手！“米勒厲喝，卻見林語者突然展開雙臂，能量在周身流轉。
霧氣突然凝結成一麵翡翠色的屏障，與此同時卡拉巴斯的劍尖已經抵在了這層屏障之上。
他手腕輕轉，劍身上的符文如活物般遊走，與魔法陣的光芒共鳴。
林語者的屏障在劍尖下發出刺目的翡翠光芒，如同被鋪成平麵的水晶。
魔法的光芒在刺劍上炸開，與屏障的能量相互碰撞，翡翠光芒如潮水般潰散，林語者的形態開始崩解，化作無數發光孢子四散紛飛。
“不必了，旅人。“林語者的聲音如鬆濤般低語，“不管你究竟在乎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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