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的瞳孔倒映著天邊的青金石巨樹,青金石巨樹也逐漸向米勒展現它的威嚴。
一步、十步、百步——巨樹始終矗立在視線的儘頭,既不靠近,也不遠離,無論米勒如何前行,它總是保持著同樣的距離和大小。
它的輪廓在暴雪中時隱時現,樹乾上流淌的極光紋路如同呼吸般明滅。
米勒爬上一座冰丘,他原本期待看到巨樹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甚至放大一些。然而,巨樹依舊保持原樣,仿佛它根本不受地形的影響。
同樣地,當他走入一片窪地時,樹冠也沒有如預期那樣沉入地平線,而是依然高懸在視野的儘頭。
這種現象違背了自然界的物理規律,巨樹拒絕遵守透視法則。
它永恒地懸浮在雪幕彼端,樹冠上的屍體隨風輕晃,冰刃折射出的冷光刺破黑暗。
米勒回頭看去,發現自己剛剛踏過的足跡已經被新落下的雪花迅速覆蓋,而前方的路——如果這片混沌的冰原存在“路”的概念——則始終延伸向同一個大小的樹影。
還記得在最初進入這個奇怪的世界的時候,米勒偶爾能在風中聽到一絲低沉的咆哮聲,但之前在隨意沿著一個方向前進的過程中,咆哮聲再也無法聽到。
但現在換了一個方向,咆哮聲也再次傳入米勒耳中。
“敢情剛才我是朝反方向走了啊。”米勒有些無語。
他也忽然意識到,剛才黑色怪物通過某種儀式現象似乎在向他傳遞某些信息,而原因,則是米勒曾在戰鬥過程中流出的鮮血。
人類的鮮血……?
現在並不是歸納猜測“背景故事”的時間,米勒繼續前進。
那若隱若現的咆哮聲也逐漸清晰,最初是模糊的震顫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透過厚厚的冰層和暴雪的屏障,傳到米勒的耳中。它並不尖銳,而是低沉而有力,像隔著厚重冰層傳來的悶雷。
隨著米勒的靠近,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米勒還聽到了某種語言喊出的戰吼,以及最深處……巨獸吞咽時的黏膩回響。
這種聲音低沉而黏稠,仿佛某種巨大的生物正在咀嚼和吞咽它的獵物。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一種濕滑的聲音,讓人不禁聯想到血肉撕裂和骨骼斷裂的畫麵。它雖然微弱,但卻異常清晰,仿佛它就在米勒的耳邊響起。
每一次吞咽聲都伴隨著一股寒意,沿著米勒的脊梁蔓延開來,令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
甚至讓米勒不禁開始思考,要不要繼續前進,前方……好像存在某種宿命中的敵人一般。
他頓了頓,隨後堅定邁開腳步,然後腳尖便踢到某塊凸起。
積雪簌簌滑落,露出半截骷髏手掌,那指骨猛地扣住他的靴筒,接著整具骷髏從凍土中彈起。
它的肋骨間卡著斷斧,顱腔內燃燒著幽藍色火焰。
同時更多亡靈正在蘇醒。
冰層如蛋殼般龜裂,僵屍們推開壓在身上的積雪,從雪中緩緩起身,垂著腐爛凍結的雙臂。
一隻隻骷髏的手臂破土而出,隨後是整個骨架,這些骷髏動作僵硬,但速度卻不慢,它們從雪地中爬出,站起身來,眼神空洞地望向遠方。
最詭異的是,這些亡靈對米勒視若無睹,一具無頭僵屍甚至幫他拂開擋路的冰柱,然後沉默地加入行進隊列。
這個動作看似簡單,卻讓米勒感到一陣寒意,這種幫助並非出於善意,而是仿佛遵循著某種更高的指令,或者說,本能。
米勒走在前麵,身後跟著一群骷髏僵屍,它們的腳步整齊劃一,仿佛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