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帶著鐵鏽腥氣的觸感再次包裹了米勒。
他猛地睜開眼。
依舊是那片死寂的黑色湖岸,殘破的營地,昏迷的布萊澤,虛弱的卡拉巴斯。
左肩被鏽蝕之斧劈開的傷口傳來鑽心的劇痛,冰冷的鏽蝕感依舊在蔓延。
他回來了。
回到了屬於他的時間。
冰冷的空氣嗆入肺葉,帶著湖岸特有的潮濕和鐵鏽腥氣。
米勒撐著杖劍,掙紮著從泥濘冰冷的湖岸上坐起。
杖劍冰冷的觸感傳來,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洞。
像是裡麵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徹底抽走了,隻剩下一個冰冷的金屬殼子。
環顧四周——死寂的黑湖,殘破的臨時營地,遠處依舊昏迷不醒的布萊澤,以及不遠處正掙紮著試圖爬起、全身被燒灼腐蝕得毛發焦黑卷曲的卡拉巴斯。
左肩被湖中女神幻化冰斧劈開的那道巨大傷口處,冰冷刺骨的麻木感和鏽蝕之力依舊在緩慢蔓延。
時間……似乎隻過去了一瞬?
仿佛剛才那場跨越時空的驚天碰撞,在現實的時間長河裡隻砸開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水花。
湖水表麵微漾的波瀾驟然凝固。
噗通。
卡拉巴斯焦黑的身體被一隻由冰冷凝結的湖水瞬間構成的手爪死死鉗住,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提起。
緊接著,轟隆一聲悶響,布萊澤魁梧的身體也被另一隻幾乎一模一樣的巨大水手破水而出,攥緊腳踝倒拖而起!
湖水拱起、塑形。
一個覆蓋著暗紅色鏽蝕水晶的、巨大但輪廓遠不如之前清晰的三麵女神軀體升騰而起。
六臂隻剩三條模糊的虛影:一條鉗著焦炭般的卡拉巴斯,一條拽著昏迷的布萊澤,剩下的那一隻手臂,無力地垂落在翻湧的汙穢水波裡。
她的胸膛位置本該是核心的區域,是一個巨大且不斷蠕動的、邊緣流淌著暗紅汙血的空洞!
沒有核心,湖中女神也並未真正死去。
正如他“感覺”到杖劍的空洞——那顆在時空裂隙中悲鳴的意誌,此刻就在這湖底深處。
那所謂的“鏽蝕之心”,從來不是她的核心。
作為天地規則與純淨願力凝聚的特殊存在,她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流動的意誌集合體,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心臟”。
那顆爆炸的“鏽蝕之心”,不過是她在流亡歲月裡,被凡塵汙濁侵蝕、被迫剝離出的異種力量殘渣,是痛苦與瘋狂的凝結物。
它的爆炸,更像是一次痛苦的宣泄,一次短暫的“清創”。
短暫的沉寂,是暴風雨的前奏。
此時此刻,短暫的沉寂結束。
這由規則意誌扭曲而成的存在複蘇了第一件,也是最本能的事——積攢力量!
以她殘存“規則”所能理解的“方式”!
女神三張麵孔同時轉向剛剛掙紮站起的米勒。
中間那張聖潔安詳的麵孔嘴唇未動,但一個空靈、悅耳、卻帶著刺耳金屬刮擦雜音和無數混亂低語疊響的合音,如同生鏽的齒輪強行轉動般,清晰地傳入了米勒的耳中,直接響在腦海:
“迷途的旅者……湖水的孩子……”聲音扭曲,充滿了不穩定的波動,“請問……哪一位朋友……是你遺落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