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遺跡的外圍地帶,空氣凝滯如凝固的鐵砂。
這裡的結構不再是單純的廢墟,而是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如同神骸內部般的空曠空間。
穹頂極高,隱沒在翻滾的暗紅鏽蝕濃霧之中,望不到儘頭。
支撐穹頂的,是無數根粗達十數米、布滿複雜機械鉚接結構、此刻卻被厚厚的蠕動的暗紅色晶體覆蓋的“脊柱”。
空氣裡彌漫的鐵鏽甜腥味濃鬱得令人窒息,更混雜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微弱卻無處不在的酸敗腐氣。
葛蕾塔的身影,正貼在一根巨大“脊柱”的陰影裡疾行。
她身上的深色長袍早已破碎得如同破布條,勉強罩在她剛剛激活的一具新軀殼上。
這具軀殼顯得更加年輕,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皮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一頭暗紅如血的長發如同流動的活物,在昏暗中無聲舞動。
但這“鮮活”的表麵下,是眼神深處無法掩飾的疲憊與一股被鎖鏈禁錮般的冰冷意誌。
“呼……呼……”急促壓抑的喘息從她齒縫裡擠出,少女形態的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部細微的灼痛。
這具身體……快到極限了。
皮膚下、肌肉間,已經開始滋生出肉眼難辨的淡金色鏽斑輪廓,如同浸了水的宣紙下暈開的墨痕。
鏽鐵病的侵蝕無孔不入,即使不斷更換身體,汙染也追著靈魂烙印深入。
就在她剛喘息幾口,試圖辨認前方道路的瞬間——
咚!咚!咚!咚!
一連串沉悶的、如同生鏽巨錘猛砸朽木的心跳聲驟然響起。
聲音來源並非一點,而是四麵八方的巨型“脊柱”深處,仿佛整個遺跡就是這詭異心跳的共鳴腔。
葛蕾塔瞳孔驟縮。
下一秒——嘎吱——哐啷——!!
右側不遠處一根覆蓋著最厚暗紅晶體的巨型“脊柱”表麵,厚達數米的結晶層猛地被一股蠻力撕開一個巨大豁口。
碎裂的晶體如同暴雨般砸落。
一道身影,裹挾著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腐朽鏽蝕氣息,從那黑暗中猛撲而出。
那不是怪物,更像一個披著沉重鏽鐵囚籠的……瘋子。
扭曲覆蓋全身的黑褐色板甲早已與底下的血肉強行融合。
裝甲縫隙間,鼓脹著暗紅色、如同巨大蚯蚓般搏動的血管組織。
巨大的肩甲邊緣斷裂扭曲,如同生鏽斷齒。
頭盔隻護住大半頭部,露出的下半張臉皮膚僵硬龜裂,如同久旱的田地,凝固成一個混雜著極度憤怒和狂亂的猙獰表情。
下巴處覆蓋著厚厚的、類似金屬胡茬的鏽蝕增生晶體。
那雙從扭曲麵甲後露出的眼睛渾濁不堪,仿佛在渾濁的黃色樹脂中浸泡,此刻卻燃燒著如同熔爐核心般的、混亂而瘋狂的赤紅光芒。
他的動作僵硬,如同生鏽的木偶被強行拉扯,每一次邁步都伴隨著巨大裝甲零件拉扯的刺耳噪音,關節處噴湧出粘稠的、散發著酸敗鐵鏽氣的黑色油霧。
他喉嚨裡發出非人的、如同金屬管道被撕開的咆哮:“……我的……實驗……在哪裡?!……找不……不到了!……是你?!……偷走了?!……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