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影院出來時，雪下得更綿密了，像是老天爺抖落了一捧碎鹽，簌簌落在睫毛上，涼絲絲的。
張楚然的手被顧雲歸攥在掌心，他的掌心總是暖烘烘的，把她凍得發紅的指尖裹得嚴嚴實實。
“你看你，手怎麼這麼冰。”
顧雲歸停下腳步，把她的手揣進自己大衣口袋裡，另一隻手還不忘替她拂去發梢的雪花，“剛才在影院裡暖氣那麼足，怎麼不多捂捂？”
張楚然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撓了撓，笑得眼睛彎成月牙：“有你捂著不就夠了？”
顧雲歸被她逗笑，低頭在她發頂揉了揉，帶著點無奈的寵溺：“就你嘴甜。”
走到奧迪rs7旁時，車身上已經積了層薄雪，像裹了層白絨毯。
顧雲歸先繞到副駕駛，替她拉開門，又伸手掃掉座位上的雪粒，才彎腰扶著她的腰：“慢點，台階滑。”
張楚然坐進車裡，暖氣順著空調口漫出來，瞬間驅散了身上的寒氣。
她縮了縮脖子，看著顧雲歸繞到駕駛座，脫下沾了雪的大衣扔到後座，才坐進來。
“呼，還是車裡暖和。”她搓了搓手，側頭看他係安全帶，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顧雲歸。”
“嗯？”顧雲歸轉頭看她，眼底還帶著笑意。
張楚然指了指窗外的商場方向，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雪的星星：“剛才路過三樓那家店，看到件米色的羽絨服，毛茸茸的，像小熊一樣，你陪我去買好不好？”
她怕他覺得麻煩，又趕緊補充：“就逛一會兒，很快的！而且下雪天穿新衣服，多開心呀。”
說著還晃了晃他的胳膊，指尖在他手腕上輕輕劃著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顧雲歸發動車子，引擎發出低低的轟鳴。他側頭看她，她正睜著大眼睛望他，睫毛上還沾著點沒化的雪粒，像隻眼巴巴等著投喂的小獸。
“你呀。”他無奈地笑，打了把方向盤往商場方向開，“剛才看電影睡那麼香，倒是把逛街的精神頭留得足足的。”
“那是！”
張楚然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伸手去夠中控台上的薄荷糖，剝了一顆塞進他嘴裡，“獎勵你的，陪女朋友逛街最帥啦。”
薄荷的清涼在舌尖散開，混著她指尖殘留的甜味。
顧雲歸含著糖，看了眼副駕駛上哼著歌、正對著後視鏡理頭發的女孩，忽然覺得這漫天風雪都變得溫柔起來。
車窗外的雪還在飄，落在車窗上化成水痕，模糊了街景。
張楚然正嘰嘰喳喳地說那件羽絨服的款式，說要配他上次送的那條圍巾，聲音甜得像裹了蜜。
顧雲歸聽著，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想，管它雪下到什麼時候，隻要身邊有她這樣吵吵鬨鬨，好像做什麼都有意思。
“行，”他騰出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買，隻要你喜歡，都買。”
張楚然眼睛更亮了，湊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像偷到糖的小孩：“顧雲歸你最好啦！”
二人來到商場，張楚然問服務員要了那件衣服就去了試衣間
不知過了多久，試衣間的門“吱呀”一聲拉開時，張楚然正對著鏡子理羽絨服的拉鏈，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還以為是顧雲歸，頭也沒回地問：“是不是超可愛？我就說這件顯臉小吧。”
沒人應。
她奇怪地轉頭，看見一對中年夫婦站在三米外的貨架旁，正笑眯眯地瞅著她。
女人穿件酒紅色短款羽絨服，燙著洋氣的卷發，眉眼間竟和張楚然有七分像。
男人穿深灰衝鋒衣，手裡拎著個印著“xx珠寶”的袋子，嘴角噙著笑，眼神裡全是熟稔的寵溺。
張楚然手裡的拉鏈“哢噠”卡了殼。
她飛快地眨了眨眼，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猛地轉身麵朝顧雲歸，背對著那對夫婦，用口型無聲地說：“我爸媽！”
顧雲歸剛走過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張楚然突然往他身邊靠了靠，肩膀幾乎貼住他的胳膊。
臉上堆起標準的禮貌微笑，衝那對夫婦點了點頭，聲音甜得發假：“叔叔阿姨好，看衣服呢？”
女人“噗嗤”笑出聲，故意拖長了調子：“是啊，看衣服呢。這不看著件好衣裳，穿在這姑娘身上，跟畫裡走出來似的，忍不住多瞅了兩眼。”
男人也跟著搭腔，眼神在張楚然身上轉了圈：“這羽絨服是挺襯人，就是不知道穿的人抗不抗凍——我家那丫頭跟你差不多大，冬天穿得跟熊似的還喊冷。”
張楚然的耳朵尖紅了，卻還硬撐著演戲，伸手拽了拽顧雲歸的袖子，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看，我就說這件好看吧。”
又轉向那對夫婦，笑得更客氣了，“叔叔阿姨眼光真好，這衣服是挺暖和的。”
顧雲歸被她拽得一個趔趄，隱約覺得不對勁——這對夫婦看張楚然的眼神，太熟了，不像看陌生人，倒像看自家孩子。
但他沒多想，順著張楚然的話點頭：“確實好看，她穿什麼都好看。”
“喲，小夥子嘴挺甜。”
女人走過來，伸手碰了碰張楚然羽絨服的帽簷，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的臉頰，“這帽子上的毛摸著真舒服，多少錢？我們也給自家丫頭買一件。”
“媽——”
張楚然沒忍住，尾音劈了個叉，剛出口又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圓，像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顧雲歸正低頭看價簽的手頓在半空。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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