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歸僵在原地,看著那個添加了微信的男生帶著滿足的笑容離開,而張楚然則重新低下頭,仿佛一切從未發生般繼續小口吃著飯。
那份過分的平靜像一根細針,綿綿密密地刺著顧雲歸的心臟。
他胸腔裡堵著千言萬語,懊悔、心疼、不甘……
最終都化作了無聲的痛楚。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邁開步子,走到了張楚然的餐桌前。
他沒有立刻說話,隻是沉默地拉開了她對麵的椅子,坐了下來。
座椅移動的輕微聲響讓張楚然再次抬起頭。當她的目光觸及到顧雲歸的臉時,顧雲歸的心猛地一緊——他預想了她可能會有的各種反應:憤怒、厭惡、委屈、甚至眼淚……
但沒有。
什麼都沒有。
她的眼神平靜得像一汪深秋的湖水,沒有一絲漣漪。
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或者僅僅是認識但不熟的同學。那雙曾經盛滿星光和依賴的眼睛,此刻隻剩下一種近乎漠然的空洞。
這種極致的平靜,比任何激烈的指責都讓顧雲歸更加心痛如絞。
他寧願她打他罵他,也好過這樣,仿佛他這個人,連同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一切,都已經被她徹底從心裡格式化清空了。
他喉嚨乾澀,艱難地找到了自己的聲音,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不易察覺的討好:“我……前幾天聽月杉說,你在酒吧喝醉了?”
張楚然拿著筷子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小口扒拉著餐盤裡的米飯。她沒有看顧雲歸,隻是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依舊一言不發。
顧雲歸看著她這副樣子,心裡更是酸澀難當。
他想起了夏瑾言,那個成熟冷豔的女人,在發現他那些混亂關係時,會尖銳地指責,會冷靜地談判,甚至會利用手段讓他也不好過。
那種交鋒雖然疲憊,但至少是鮮活的,有來有往的。
可他的小學姐呢?
她太乖了,乖得讓人心疼。
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隻是默默躲起來,一個人舔舐傷口,不哭不鬨,不糾纏不質問,然後用最決絕的方式——徹底離開和冷漠——來保護自己。
她甚至在外人麵前,都維護著他那可笑的形象。
這種沉默的、徹底的放棄,比任何形式的報複都更讓顧雲歸感到無力和恐慌。
他看著她隻是乾吃著米飯,手邊連杯飲料或湯都沒有,下意識地就想為她做點什麼,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吃米飯嗎?喝點水吧,”他聲音放得更柔,帶著一絲懇求的意味,“我去給你買瓶水?想喝什麼?礦泉水?還是果汁?”
張楚然依舊沒有抬頭,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她再次輕輕點了點頭,依舊吝於給予他任何一個字。
這種順從,卻比拒絕更疏離。
顧雲歸心裡一痛,卻還是立刻站起身:“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他幾乎是快步走向食堂角落的小賣部,目光卻始終不敢離開那個座位,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見了。他匆忙拿了一瓶她以前常喝的某品牌果汁,迅速付了錢。
然而,當他拿著果汁轉身往回走時,心臟猛地一沉——
那個位置,已經空了。
餐盤已經被收走,桌麵擦拭乾淨,仿佛從未有人在那裡坐過。
張楚然走了。
在他離開的這短短一兩分鐘裡,她沒有絲毫猶豫,安靜而迅速地離開了,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甚至沒有多等他一眼。
顧雲歸僵在原地,手裡那瓶還帶著冰涼的果汁,此刻卻像一塊寒冰,瞬間凍僵了他的手,也凍僵了他的心。
他看著她剛才坐過的空位,食堂喧鬨的人聲仿佛瞬間離他遠去,世界隻剩下一片嗡鳴。
他明白了。
這不是賭氣,不是欲擒故縱。
這是真正的結束。
她連他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好意,都不願意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