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歸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他伸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
這次他的力道很輕,帶著勸阻的意味,而非強迫。
張楚然像是被驚醒般,猛地甩開他的手,眼神銳利地瞪向他:“乾嘛?難道看著它被壓死?”
她的語氣帶著指責,仿佛顧雲歸的冷漠坐實了他的“渣男”本質。
顧雲歸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他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那隻緩慢移動的小刺蝟,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悠遠:
“在東北,刺蝟又叫‘大仙’。”他緩緩開口,說起了看似不相乾的話題。
張楚然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說這個,但依舊冷著臉,等著他的下文。
“老輩人說,這些有靈性的動物,想要‘證道’,就得經曆劫難。
對刺蝟來說,這橫穿馬路,就是它們的‘車馬關’。”
顧雲歸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種講述傳說的口吻,“這關,得它們自己渡。外人幫了,反而是壞了它們的修行,擋了它們的仙路。”
他轉過頭,看向張楚然,夜色中他的眼神深邃難辨:“你把它踢到路邊,看似救了它一次,但它沒經曆過這關,下次可能還會來,運氣未必每次都這麼好。
有些路,有些關,隻能自己走。”
張楚然聽著他的話,目光再次落回那隻艱難前行的小刺蝟身上,緊蹙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一些。
她沒再堅持要去乾預,但嘴上卻不服軟,低聲反駁了一句,沒什麼底氣:“……迷信。”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車燈的光芒,一輛車正從對麵駛來。
張楚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身體不自覺地繃緊,眼睛死死盯著那隻還在路中央的小刺蝟。
顧雲歸也屏住了呼吸。
幸運的是,那輛車的司機似乎也發現了路上的小東西,遠遠地就減了速,燈光變換著,小心地從刺蝟旁邊繞了過去。
“呼……”張楚然幾乎是同時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塌了下來。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剛才那一刻她有多緊張。
經過這個小插曲,那隻刺蝟似乎也受了點驚嚇,加快了速度,終於笨拙而安全地爬到了馬路對麵,扭動著圓滾滾的身體,迅速消失在了路邊的草叢裡,仿佛從未出現過。
危機解除,公路上恢複了寂靜。
張楚然站在原地,看著刺蝟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
夜風吹起她的長發,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朦朧。
顧雲歸站在她身邊,也沒有催促。
他知道,剛才那番關於“車馬關”的話,看似在說刺蝟,又何嘗不是說給他們自己聽的?
他們之間的這道坎,這道由他親手劃下的深淵,終究需要她自己來決定是否跨越,或者,徹底遠離。
他不敢再輕易伸手,隻能這樣靜靜地陪著,等待著未知的審判。
過了好一會兒,張楚然才緩緩轉過身,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冷淡:“走吧。回車上去。”
她沒有再看顧雲歸,徑直走向了駕駛座。
顧雲歸看著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這隻偶然出現的刺蝟,像一麵鏡子,照出了她的善良,也映出了他們之間那道看似無形卻堅硬無比的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