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五點半，紫軒君被窗外一陣清脆的鳥鳴驚醒。她睜開眼，發現窗簾縫隙透進一縷淡青色的晨光。寧市籠罩在一層流動的薄霧中，遠處金融區的玻璃幕牆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如同海市蜃樓般虛幻。她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赤足踩在冰涼的木地板上，生怕吵醒隔壁的馬正南——這位活了幾千歲的道門高人最近才學會使用現代臥室，但似乎還保持著古人"日出而作"的習慣。
推開臥室門，客廳的景象卻讓她愣在原地——馬正南已經端坐在餐桌前，麵前攤開著一張泛黃的寧市老地圖，正在用朱砂筆圈畫著什麼。他今天換上了一身深藍色衝鋒衣，黑色戰術長褲，長發用一根檀木簪子束起，比平時更加利落乾練。桌上擺著兩杯冒著嫋嫋熱氣的龍井茶，還有煎得金黃的荷包蛋和烤得恰到好處的全麥吐司。
"馬先生？你起這麼早？"紫軒君揉了揉眼睛，發現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還亮著屏保，顯然被使用了一整夜。
馬正南抬頭，晨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淡淡的光暈："寅時打坐畢，查了些資料。"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指向地圖上一個用紅筆重重圈起的位置，"城西老區，凶宅所在。"
紫軒君湊近看時，聞到馬正南身上若有若無的檀香氣息。她發現地圖上不僅標注了凶宅位置，還用墨線畫了幾條蜿蜒的曲線，連接著附近的幾處古井和廢棄祠堂，構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這是...風水陣圖？"她伸手想觸碰那些線條，卻在即將接觸時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馬正南微微頷首，從茶幾上拿起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昨夜查了城西地方誌。光緒年間，此處是亂葬崗，民國初年改建民居時，工人接連暴斃。"他頓了頓，從檔案袋中抽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八十年代翻修時，又死了三個泥瓦匠。"
照片上是一棟灰撲撲的二層小樓，門前站著幾個穿工作服的工人，其中一個人的臉上被劃了個鮮紅的叉。紫軒君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有個模糊的黑影，形狀像是個佝僂著背的人形。
"電腦很好用。"馬正南突然說，語氣中帶著幾分新奇的讚歎，"比藏書閣方便。"
紫軒君忍不住莞爾一笑。三個月前剛下凡時，這位道門高人連電燈開關都要研究半天，現在居然能熟練使用搜索引擎了。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溫度剛好，茶香清冽中帶著一絲回甘。
"先吃早飯。"馬正南推過餐盤，金黃的煎蛋上撒著細碎的香蔥末，"辰時陽氣初升，出發最佳。"
紫軒君咬了一口煎蛋，外酥裡嫩的蛋黃在口中化開："你做的？什麼時候學的？"
馬正南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細密的陰影："看你在廚房操作過三次。"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火候尚難掌握，失敗七次。"
這個回答讓紫軒君心頭一暖。她想起上周半夜起來喝水時，曾看見廚房垃圾桶裡堆著幾團焦黑的"實驗品"。當時還以為是馬正南在練習什麼煉丹術，沒想到是在學煎蛋。
早餐後，馬正南從隨身的青布囊中取出幾樣物品：一疊泛著淡淡金光的黃符、一個刻著北鬥七星圖案的青銅鈴鐺、一包裝在犀角盒裡的朱砂粉，還有一根泛著暗紅色澤的絲繩。
"帶上這些。"他將物品分裝進兩個繡著八卦圖案的錦囊，遞給紫軒君一個，"凶宅陰氣重，以防不測。"
紫軒君好奇地撥弄錦囊裡的物件："這些是...？"
"甲申驅邪符，搖光鎮魂鈴，破煞朱砂，捆妖繩。"馬正南簡短解釋，手指在每件物品上輕輕一點，紫軒君立刻感覺到它們似乎"活"了過來，散發出微弱的熱度，"遇到邪物，先搖鈴，後撒朱砂，最後用繩。"
紫軒君剛把錦囊掛在內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們怎麼去？那地方在城西老區，聽說連公交都不通。"
馬正南從袖中取出一張泛著青光的符紙："縮地成寸，比出租車快。"
紫軒君連忙按住他的手腕，觸感冰涼如玉："彆！上次你在超市用穿牆術，害得我們被保安追了三條街！"她掏出手機，"我叫個網約車，就說...我們是去采風的攝影師。"
馬正南略顯失望地收起符紙，像個被沒收玩具的孩子。紫軒君暗自好笑，這位平時不苟言笑的道門高人，似乎把降妖除魔當成了一場有趣的遊戲。
網約車很快到達。司機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臉上有道疤，看到目的地時眉毛擰成了疙瘩："城西老區？那地方邪性得很，上個月還有人在那失蹤呢！"
"我們是《國家地理》的攝影師。"紫軒君麵不改色地扯謊，拍了拍掛在脖子上的微單相機，"要拍一組老城變遷的專題。"
司機透過後視鏡打量著馬正南古怪的發型和衣著："這位是...？"
"我的助手，古裝愛好者。"紫軒君搶答，感覺到馬正南投來不滿的一瞥。
車子駛離繁華的市中心，漸漸進入寧市的老城區。道路開始變得狹窄顛簸，兩旁的建築從玻璃幕牆的高樓變成了斑駁的紅磚房，偶爾能看見幾棟民國時期的西式洋樓，陽台上晾曬的衣服在晨風中輕輕擺動。
"前麵就是城西了。"司機在一個十字路口踩下刹車，指著不遠處一片被晨霧籠罩的區域，"再往裡路太窄，車進不去。你們自己小心，聽說那邊最近鬨鬼。"
付錢下車後，紫軒君發現手機信號已經變成了微弱的一格。她跟著馬正南沿著一條青石板小路前行，兩旁的老房子門窗緊閉，牆縫裡鑽出頑強的野草。幾個穿著老式對襟衫的老人坐在門前的馬紮上，渾濁的眼睛緊盯著他們，有個缺牙的老太太突然朝地上啐了一口。
"陰氣漸重。"馬正南低聲說，右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那裡藏著縮小的斬魔劍，"此地風水格局被人為破壞過。"
紫軒君雖然不如馬正南敏感，但也感到一陣莫名的壓抑。空氣中飄著黴味和某種說不清的腥氣，連晨光都像是被過濾了一層，變得慘白無力。一隻黑貓從牆頭躥過，碧綠的眼睛在陰影中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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