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蓮回到高二7)班教室時,午休的喧囂戛然而止。
前一秒還充斥著聊天、打鬨、翻書和零食包裝袋窸窣聲的空間,在他踏入門檻的瞬間,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
幾十道目光,帶著驚懼、好奇、探究和難以置信,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衛蓮額角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凝結的血痂和旁邊暈開的暗紅汙跡,在偏白的皮膚的映襯下格外醒目,領口被撕裂的豁口更是無聲地宣告著剛剛發生的一切絕非幻覺。
沒有人說話,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衛蓮對此毫不在意,他早已習慣了各種各樣的注視,無論是狙擊鏡的十字線,還是敵人臨死前怨毒的目光。
這些少男少女的眼神,對他而言不過是微風拂麵,掀不起半點波瀾。
他的座位在靠窗倒數第二排——一個不起眼,卻也容易被後排“活躍分子”盯上的位置。
衛蓮徑直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椅腳摩擦地麵發出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教室裡被無限放大,幾個膽小的女生甚至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他沒有理會任何人,也沒有試圖清理自己身上的狼狽。
目光落在了桌麵上攤開的課本上。
衛蓮伸出手,翻開了最上麵那本數學書——密密麻麻的公式、符號、幾何圖形如同天書般映入眼簾。
他隨手往後翻了幾頁,微積分、向量空間……每一個字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卻無比陌生。
他又拿起物理書。
牛頓定律、電磁感應……一絲近乎自嘲的情緒掠過他眼底。
課本上這些東西他隻在最基礎的軍事理論課上接觸過皮毛,目的是為了理解彈道學、爆炸力學。
至於那些優美的詩詞歌賦,那些深邃的哲學思辨,那些複雜的化學反應式……在雇傭兵訓練營和刀口舔血的生涯裡都是無用的累贅,是早已被徹底剔除的“雜質”。
“傳道授業?”衛蓮的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書頁上冰冷光滑的印刷字體,指腹下的觸感提醒著他現實的荒謬。
他,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精通各種殺人技巧的頂級雇傭兵,現在要做的,是在一所普通高中裡,教這些溫室的花朵們學習?
他能教什麼?如何在一秒內卸掉敵人的關節?如何在五百米外精準爆頭?如何在被俘後熬過七十二小時的非人折磨而不崩潰?如何用一把軍刀無聲無息地抹斷目標的喉嚨?
當然,係統要求的任務顯然不是指這些。它要的是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下,培養出高質量、擁有傑出成就的徒弟。
衛蓮的眉頭飛快地蹙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慣常的漠然。
算了。
他合上書,將視線投向窗外。
天空被教學樓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小塊,操場上傳來體育生訓練時模糊的哨聲和呼喊。
教室裡壓抑的低語又開始窸窸窣窣地響起來,帶著提防和謹慎,其中有幾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時不時地掃過他的後背。
“我的天……真的是他乾的?”
“崔民俊都骨折了!救護車剛拉走……”
“他……他以前不是……”
“噓!小聲點!彆看他……”
衛蓮靠在椅背上,微微閉上眼。
他需要休息,更需要儘快適應。
衛蓮放任那些低語的背景噪音流過耳畔,精神卻高度集中,本能地捕捉著其中可能有用的信息碎片。
“沈鳶今天又沒交作業吧?崔民俊那會兒應該就是衝他去的……”
“沈鳶?他好像也挨打了,剛才看到他臉上有傷……”
“他活該,仗著成績好就目中無人,整天陰沉沉的,叫他也不理人……”
“聽說厲書揚下午訓練完又要被那幫人拉去‘幫忙’了,唉……”
“江少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連吳飛鵬都離他遠遠的……”
一個個名字在他腦海中初步歸位。
放學了。
衛蓮幾乎是踩著鈴聲第一個起身,在無數道複雜目光的注視下走出了教室。
他沒有興趣參與任何形式的課後社交,隻想儘快回到原主記憶裡的那個“家”,弄清楚這個身份的更多細節。
走出校門,融入穿著同樣校服的人流,城市的喧囂撲麵而來。
根據係統灌輸的零碎記憶和手機地圖導航,他來到一片老舊的紅磚居民樓下。
樓體斑駁,設施老化,樓道狹窄昏暗,充斥著年代久遠的黴味。
衛蓮掏出鑰匙打開了走廊儘頭那扇貼著褪色春聯的防盜門。
這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家”了。
狹小的客廳連接著更小的廚房和衛生間,客廳裡隻有一張掉漆的舊木桌,兩把塑料椅子,一個布麵磨損露出海綿的舊沙發正對著牆壁上那台尺寸不大、款式老舊的液晶電視。
衛蓮反手關上門,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沙發旁邊那張小小的木質茶幾上。
那裡擺著一個磨損嚴重的塑料相框。
照片上,一對笑容溫和的中年夫婦簇擁著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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