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口的風像刀子,裹著濃重的血腥味直往人喉嚨裡刮,司玉衡帶著玄石等武當弟子剛剛抵達高坡,下方慘烈的景象便撞入眼簾。
幾十名武林同道被數倍於己的羅刹教忍者圍困在狹窄的山坳裡,刀光劍影與瀕死的慘嚎攪在一起,血水染紅了岩石,順著石縫蜿蜒流淌。
司玉衡的目光瞬間鎖定了那片混戰中異常顯眼的十幾條身影——正是齊鶴和他那群浴血拚殺的道義盟兄弟!
眼下他們正被分割包圍,險象環生。
“掌門真人!”玄石一眼認出道義盟眾人,心急如焚,“是齊鶴他們!咱們是立刻殺下去救人還是先讓一個兄弟快馬回營搬救兵?對方人太多了,就算加上我們……”
他的話戛然而止。
一股他從未感受過的恐怖寒潮驟然降臨,將峽口呼嘯的風徹底凍結。
玄石驚恐地轉頭,看向身側的掌門真人。
司玉衡雪白的道袍如清月流輝,衣袂飄訣似仙人臨世,可那張俊雅絕倫的臉上卻覆上了一層令人靈魂戰栗的寒霜。
他的目不轉睛地盯著戰場外圍一個穿著粉色倭服的少女。
此時他的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清冷疏離,而是彌漫著焚儘一切的滔天殺意,連按在腰間劍柄上的指節都因過度用力而泛起霜凍一般的青白色。
玄石隻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椎直衝天靈蓋,他從未見過掌門真人如此失態!
而司玉衡似是用儘了全部的自製力才勉強將目光從風間霧身上移開,他轉向玄石,聲音沉得可怕:“你,帶所有人衝下去,目標隻有一個,救走道義盟和被困的各派弟子,立刻撤回營地!”
聞言玄石腦子嗡的一聲,瞬間明白了掌門真人的意圖——他要獨自留下斷後!
玄石臉色煞白,脫口而出:“不行!掌門真人,弟子們豈能……”
“你們留下,隻會礙事。”司玉衡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猶如冰錐刺進每一個武當弟子的心頭,“這是命令,立刻執行!違令者門規處置!”
所有弟子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掌門真人從未如此聲色俱厲過。
話音未落,司玉衡反手伸向背後。
“鏗——!”
一聲極具穿透力的金鐵交鳴聲陡然響起,壓過了峽穀中所有的廝殺喧囂。
他背後的劍匣應聲彈開,一柄形製古樸、色澤沉黯的寬闊重劍被他穩穩抽出。
玄石瞳孔猛縮,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參商雙劍,一輕一重。
他跟隨掌門真人多年,隻見過那柄如銀蛇般靈動纏繞腰間的輕劍“商”出鞘,而眼前這柄名為“參”的重劍……
傳聞中剛猛無儔,非遇生死大敵或門派存亡之際絕不動用!
那寬厚的劍身反射著冷月幽光,劍脊上流淌著歲月沉澱的暗紋,一股沉重如山嶽、凜冽如朔風的恐怖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掌門真人這是要……血戰到底?!
不等玄石等人從極端的恐懼和茫然中回神,那道雪白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流光,裹挾著毀滅性的殺氣,悍然衝下高坡。
“是希微真人!武當掌門來了!”
“有救了!兄弟們撐住啊!”
“殺光倭狗!跟真人並肩殺出去!”
下方苦苦支撐的眾人,尤其是齊鶴和那群傷痕累累的道義盟漢子們看到如天神降臨般的司玉衡,絕望瞬間被狂喜取代,瀕臨崩潰的士氣重新振作,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風間霧精心描繪的甜美臉蛋上,第一次露出了驚駭欲絕的神色。
她浸淫中原武林多年,對這位年輕的武當掌門早有耳聞——明明有著躋身江湖名人榜的實力卻榜上無名,隻因他極度厭惡與人接觸,鮮少出手,是武當深藏的王牌!
此時此刻,看著那柄散發洪荒凶獸般氣息的重劍,看著司玉衡眼中那幾乎要實質化的針對她而來的濃烈殺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湧上了她的心頭。
“想走?做夢!”風間霧很快壓下驚慌,厲聲尖叫,眼中凶光畢露,“攔住他們!一個也彆放跑!”
她身後兩列靜默待命的精銳忍者聞令而動,目標直指正護著齊鶴等人向外突圍的玄石一行。
“錚!”
一聲尖銳的劍鳴如平地驚雷在戰場上炸開。
司玉衡的身影瞬移般出現在忍者隊伍的前方,他甚至沒有用任何精妙身法,隻是將手中的重劍對著洶湧而來的人潮,看似隨意地一記橫斬——
“嗡——!”
破空聲響起。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灰白色半月形劍氣撕裂空氣,裹挾著斬斷山嶽的恐怖威勢,悍然爆發。
衝在最前麵的三個忍者臉上的獰笑甚至還未褪去,身體就在這摧枯拉朽的劍氣掃過時,從腰部無聲無息地斷為兩截!
鮮血混合著內臟碎片噴泉般狂湧而出,潑灑在後方同伴驚駭扭曲的臉上。
劍氣餘勢未歇,又狠狠撞入緊隨其後的忍者群中,頓時骨斷筋折的悶響和淒厲的慘叫響成一團,霎時清空了大片區域!
殘肢斷臂飛舞,血霧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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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隻有堪稱暴力的毀滅!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無論是武當弟子和道義盟好漢,還是幸存的羅刹教忍者,都被這血腥霸道到極致的一劍徹底震懾,大腦一片空白。
齊鶴等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與這位希微真人相處過幾日,印象中隻有拒人千裡的清冷和一絲不苟的整潔。
然而眼前這個白衣染血、重劍橫掃、殺意衝霄的身影,與記憶中那位不食人間煙火的道長簡直判若兩人!
“愣著等死嗎?”司玉衡漠然回眸,重劍的劍鋒指向被劍氣劈開的鋪滿血肉殘骸的通道,目光掃過呆滯的齊鶴等人,“撤!”
玄石猛地一個激靈,狠狠拽了還在發懵的齊鶴一把,嘶吼道:“快!聽掌門真人的!帶受傷的兄弟先走!”
武當弟子們也反應過來,立刻組成鋒矢陣型,護著道義盟和其餘門派傷疲交加的同伴,朝著那條用血肉劈開的生路衝去。
“紫式!奏《心魔曲》!快!”風間霧氣急敗壞地尖叫,此時她臉上已然露出真真切切的惶恐和慌亂的表情。
“錚——!錚錚錚——!”
淒厲的三味線琴音從風間霧身後不遠處的陰影裡炸裂開來。
那曲聲尖銳刺耳,完全違背了樂理,每一個音符都像是用指甲刮擦著生鏽的鐵片,又像是無數冤魂在耳邊發出絕望的尖嘯!
琴音入耳,玄石、齊鶴等人隻覺得頭腦發暈,眼氣血翻湧逆衝,手中的武器重如千鈞,因腳步踉蹌而導致突圍的速度遲滯。
一股煩躁、混亂、嗜殺的負麵情緒瘋狂滋生,侵蝕著他們搖搖欲墜的神誌。
司玉衡首當其衝,那詭譎的音波鑽入他的耳膜,腦中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眼前景物天旋地轉,本就暴戾的殺意越發不受控製地洶湧起來。
就在這意識混沌的刹那,一張蒼白而冷靜的臉,一道深嵌臂上的猙獰紫痕,毫無預兆地閃現在他混亂的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