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尚未褪儘,黎明前夕的霧凇莊園仍是燈火通明。
當衛蓮和澤蘭跟在其他演奏者後麵走進排練廳時,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他們驚訝地發現三皇子菲尼亞恩竟已提前到了,甚至比任何一個演奏者都來得都要早!
隻見這位皇子殿下正坐在一架三角鋼琴前的琴凳上耐心解答著幾個綜合學院學生提出的疑問。
“所以,這個華彩段落的指法可以嘗試用輪指替代滑音,音色會更乾淨通透,也更有層次感。”菲尼亞恩麵帶微笑,言行舉止沒有半分王室成員的倨傲。
當衛蓮和澤蘭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菲尼亞恩恰巧抬起頭,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許,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
衛蓮和澤蘭也依禮躬身回應,而後走向自己的位置。
整個上午的集體排練,因為有了菲尼亞恩這種春風化雨般的指導顯得時間比平時過得更快。
比起那些古板嚴苛且動輒訓斥的宮廷老樂師,菲尼亞恩簡直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他言談風趣,總能將枯燥的樂理或複雜的技巧拆解得生動易懂,常能一語點破演奏者練習中的症結,還會順手演示幾個省力又出效果的小技巧。
在場所有人望向菲尼亞恩的目光已不隻是對皇室的敬畏,更增添了發自內心的折服。
“殿下真是……無可挑剔啊!”休息間隙,衛蓮身旁一個豎琴手少女臉頰泛紅地感歎道。
衛蓮放下魯特琴,端起手邊的水杯抿了一口,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那個被傾慕者們簇擁的身影上。
無可挑剔?
確實。
溫文爾雅的儀態,淵博的學識,舉手投足間的親和力……作為一個皇子,菲尼亞恩的一切都完美得如同教科書。
可這份極致的完美卻讓菲尼亞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設定好的程序,永遠在“完美皇子”的軌道上運行,永不宕機,卻也從不鮮活。
衛蓮想起第一個世界的江懷瑾,那個同樣善於偽裝且心思深沉的男人。
但江懷瑾至少還有被觸怒後的陰鷙,有棋差一著時的不甘,而菲尼亞恩對自己情緒的掌控已經嚴苛到常人無法想象的程度,他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嚴絲合縫地鎖在了完美的儀態之下。
衛蓮收回目光,繼續把注意力放在琴曲上。
上午排練結束的鐘聲敲響,菲尼亞恩果然如澤蘭昨日所言走進了演奏者用餐的餐廳。
人群瞬間沸騰起來,許多人顧不上矜持,端著餐盤便簇擁上去,將菲尼亞恩圍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表達著敬仰或提出新的音樂問題。
菲尼亞恩來者不拒,臉上始終維持著和顏悅色的表情,耐心回應著眾人七嘴八舌的攀談和問題。
衛蓮和澤蘭取了食物在稍遠的一張長桌旁坐下,衛蓮一邊切著盤子裡的牛排一邊遠遠打量著人群中心的菲尼亞恩。
“不累麼?”衛蓮低頭咽下一塊牛肉,自言自語道。
他側頭看向一旁的澤蘭,而澤蘭也剛巧收回觀察菲尼亞恩的視線,兩人短暫地對視了一下。
下午的排練也有條不紊地結束了。
晚餐後,演奏者們結伴離開餐廳,返回各自的房間休息,就在衛蓮和澤蘭一前一後地踏上樓梯,剛走到自己房間所在的樓層時,就聽見頭頂傳來一陣驚恐到變調的尖叫。
“啊!救命啊!!”
緊接著是沉重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麼的東西被摜倒在地。
然後是慌亂的腳步聲,器物砸在地上的碎裂聲,以及此起彼伏的驚呼和詢問。
“發生什麼事了??”
“樓上!聲音是從三樓傳來的!”
“快去看看!”
各個房間的門接二連三地被拉開,剛洗漱完畢的演奏者們驚慌失措地探出頭來彼此詢問著,一部分不明就裡的人開始本能地循著騷亂的源頭向樓上湧去。
衛蓮與澤蘭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地轉身混入湧向三樓樓梯的人群,越往上走,空氣裡的血腥味就越是明顯。
三樓走廊儘頭的房間門口已被聞訊趕來的人圍得水泄不通,莊園的管事麵如土色,正對著一個魔法傳訊裝置聲嘶力竭地吼叫:“衛隊!立刻封鎖所有出口!莊園內出現不明襲擊者!有人受傷了!”
澤蘭憑借身高優勢不動聲色地擠開了一條道,帶著衛蓮走到人群前列。
就在這時,一位年輕的女性演奏者被同伴和侍從攙扶著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隻見她左臂的衣袖被整個撕裂,露出血肉模糊的胳膊,仍在湧出的鮮血浸透了半邊裙擺,而她本人顯然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眼神渙散地自言自語道:“怪物……紅眼睛怪物……”
她身邊的同伴緊緊抱著她,驚恐萬狀地喊道:“艾麗卡剛回房間,燈還沒來得及開就被一個黑影撲倒了,要不是她戴了那條有防護附魔的項鏈……天啊……那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怪物?”
“什麼樣的怪物?”
“莊園外麵不是有皇家衛隊嗎?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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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眾人伸長了脖子張望,卻又不敢靠得太近,隻能交頭接耳地提出各種猜測。
“諸位請冷靜!”管事擦著額頭的汗,強作鎮定地提高聲音,“菲尼亞恩殿下的馬車尚未走遠,已收到傳訊,正全速返回莊園!在殿下回來之前,為了大家的安全,請所有人隨我到一樓前廳集合,衛隊會保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