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聽著黃大師關於命運和氣運的一番論述,心裡暗暗嘀咕:“大師就是大師,說的話玄之又玄,有些地方我真是聽得雲裡霧裡。”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位黃大師的心胸,確實比尋常人豁達開闊得多。這種豁達,他自問是做不到的。
他起身給黃大師的空酒杯滿上,帶著幾分自嘲的坦誠說:“黃大師,還是您老看得開。我就不行了,我就是個俗人,喜歡錢,也喜歡名利帶來的那份踏實和風光。”
黃大師呷了一口酒,嗬嗬一笑,搖頭道:“喜歡錢和名利,這本身又不是什麼壞事。誰規定清高就一定得跟窮酸劃等號?你看我,一個糟老頭子住在這破房子裡,你是不是覺得我就特清高,視金錢如糞土?”
周辰老實點頭,還伸手指了指屋頂:“對啊!你看您這兒,瓦都爛了洞,晚上都能躺著數星星了,這不是清高是啥?換我早想辦法修了。”
黃大師順著他的手指抬頭看了看那個破洞,月光正從那裡灑下來,他嘿嘿一笑,語氣裡帶著看透世事的淡然:“你以為我不想掙錢?你以為我年輕時候沒想過成家立業,熱炕頭老婆孩子?可人啊,有多大碗,吃多少飯。我這身本事,要是用來拚命斂財,恐怕早就折了壽數,活不到今天嘍。所以說,這世上很多東西,是有定數的,強求不來,也得擔不起。”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讓周辰對這位老人更是心悅誠服。他琢磨了一下,問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黃大師,照您這麼說,一個人的命運,真是老天爺一早注定,改不了的嗎?”
黃大師肯定地點點頭:“命,的確是天定的根基。”但他話鋒一轉,拿起筷子,虛點了點周辰的心口,“可這運怎麼走,走到哪一步,卻全看你這裡——你的心。為什麼好多年輕人天不怕地不怕,覺得自己能逆天改命,到了歲數大了,反而信命了?是因為經曆得多了,撞的南牆多了,慢慢品出味兒來了,這人世間許多事,就像有根看不見的線在牽著。你越是想掙脫,往往越是掙不脫。所以啊,做人最重要的不是不服,而是看得開。無論遇到什麼事,自己能想通、能放下,心裡就沒那麼多煩惱了。”
周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感覺心裡某個結似乎鬆動了些:“我好像明白點了。今天陪您老喝酒聊天,真是受益匪淺,心裡頭一下子亮堂了不少,也覺得踏實多了。”
黃大師用那隻獨眼仔細端詳了周辰片刻,說道:“你小子,接下來的事業運會很順。不過我問你,你是不是自從走了運之後,做什麼都特彆順當,幾乎沒遇到過什麼大坎兒?”
周辰連忙點頭:“對對對!尤其是出海打魚,回回幾乎都是大豐收,網網爆艙!不瞞您說,我有時候心裡也打鼓,怕這好運氣來得太猛,是不是把後半輩子的福氣都提前透支了?萬一哪天運氣用光了,或者遭了反噬可咋辦?”這是他深藏心底的最大擔憂。
黃大師聞言笑了起來,寬慰他道:“這個你大可放心。人的先天福報和氣運,隻要不行惡事、不損陰德,是不會憑空減少的。我看你身上,有不少氣運是後天積累的,你肯定沒少為鄉裡鄉親做善事吧?”
周辰想了想,說:“好事確實辦過一些。比如幫著村裡人從海盜手裡奪回漁場,還有牽頭修繕了咱們那的媽祖廟,這些都算吧?”
黃大師讚許地捋著胡子:“這就對了!修橋補路,扶危濟困,這些都是在積累功德,滋養你的氣運。多行善事,氣運才能綿長深厚,不至於枯竭。”
周辰又想到一個常見的說法,追問道:“那為什麼老話說‘好人沒好報’呢?我看有些好人確實遭遇挺慘的。”
黃大師歎了口氣:“這就涉及到更深的‘命’了。命該如此,有時確實難以扭轉。但這畢竟是少數。天地間總的法則,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壞人或許能囂張一時,但報應可能會遲來,甚至應驗在子孫後世。因果循環,天道如此。”
周辰聽了,豁達地一笑:“要照您這麼說,隻要這輩子能痛痛快快活好,和家人平安喜樂,我就知足了。下輩子是當人還是當牛馬,那我可管不著嘍!”
黃大師也被他逗樂了:“是這麼個理兒!活在當下,問心無愧最重要。”
兩人又暢飲了一陣,直喝到晚上十點多。周辰驚訝地發現,黃大師的酒量深不見底,自己已經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對方卻隻是臉色微紅,談興更濃。周辰不禁佩服道:“您老這酒量可真神了!我平時也算能喝的,今天可真服了。”
黃大師帶著幾分醉意,神秘地笑了笑:“在山上清修的時候,無聊嘛,常有個酒友陪練。”
“酒友?哪位高人?”周辰好奇。
“山君啊!”黃大師眯著眼說。
“山君?”周辰一愣。
“就是山裡頭那隻大老虎嘛,百獸之王!”黃大師說得一本正經,“無聊了我就去找它說說話,它有時也趴那兒聽我念念道經。興致來了,我就下山買幾斤鹵牛肉,我吃一斤,它吃兩斤,我倆就對酌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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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辰聽得目瞪口呆:“您……您能和老虎一起喝酒?”
黃大師得意地捋著胡須:“那當然!這老夥計通人性,也好杯中物。不過它酒量遠不如我,喝上幾兩就趴那兒呼呼大睡了。”
周辰酒醒了一半,心裡琢磨這到底是大師的醉話還是確有其事。他豎起大拇指,半開玩笑半敬佩地說:“黃大師,您這可比景陽岡打虎的武鬆還厲害!武鬆是用拳頭降服,您這是用酒量結交啊!”
黃大師哈哈一笑,眼神卻掠過一絲傷感:“可惜啊,這位老酒友,陪了我沒幾年就走了。”
“走了?去哪了?”周辰問。
“還能去哪?死了。”黃大師語氣平淡,“山裡來了隻更年輕凶猛的老虎搶地盤,它不服氣,上去爭鬥,沒打過,被咬死了。”
“您怎麼知道的?”周辰覺得這太玄乎了。
黃大師悠悠地說:“最後一次喝酒時,它跟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