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最後一天,天津暴雪。
下午兩點雪停後,薛宴辭一度拎著雪夾子想要出門去夾鴨子、夾恐龍。但每一次都被路知行從門口拽回來,不許她去。
科協辦的會議很順利,前期薛啟澤已經做過不少工作,隻等著到2024年,過完農曆新年,就可以在衛健委立項了,就可以著手開展薛家忙了四個月的新項目了。
下午三點,薛宴辭突然想起一樁舊事,想到還在國外的薛啟澤,立刻撥了電話過去,“二哥,你在做什麼?”
「睡覺。」
“和二嫂在睡覺?”薛宴辭這一問,將坐在沙發對麵的路知行嚇住了。薛家人,都這麼直接的嗎?
見薛啟澤半晌沒答話,薛宴辭又想出一個壞主意,遂即提高音調,“薛家二公子這是和小女朋友吵架了?”
「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我的好二哥,你這都消失一個多月了,家裡如果不知道你乾嘛去了,早就報警了。”
「小辭,你和知行怎麼樣了?」
“應該會結婚吧。”
坐在沙發上處理工作的路知行聽著兩兄妹的聊天,聽到薛宴辭中的「應該會結婚吧」,默默將所有打開的文件保存、關掉了。
「應該」這個詞,太殘忍了。
從十一月中旬到現在,路知行時常向薛宴辭求婚,有時一天好幾次,有時隔一兩天就會求婚一次。
這其中有一半時候薛宴辭都在打岔,另一半時候則是在裝睡。
但「應該」這個詞,太模糊了,太不確定了。路知行起身去書房了,他不想聽這些事,更不想麵對這些事。
“二哥,二嫂該不會是懷孕了吧?”
「沒有。」薛啟澤答得斬釘截鐵。
“那就行,未婚先孕這事在咱家可是大忌,你注意點。而且,現在大哥和大嫂都沒孩子,咱倆若是先整出個孩子,很不合適。”
路知行聽到這話,又回頭看看躺在沙發上打電話的薛宴辭。關於孩子,薛宴辭的想法是這樣的嗎?隻要大哥薛啟洲有孩子了,她就可以和自己有孩子嗎?
路知行有點兒喜出望外,他決定今晚要再一次求婚。
薛宴辭沉默了一會兒,又朝電話那端試探著問道,“二哥,具體的事,要我先和家裡說一聲嗎?”
「不用。」
“薛啟澤,你這麼反常,該不會是二嫂家裡和咱家有世仇吧?”
「薛宴辭,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非得彎彎繞繞找個仇家?」
薛宴辭捂著手機朝書房門口看一眼,路知行應該沒聽到吧,否則他又該難過了。
路家和薛家,算不上仇人,但事情擱在這兒,總歸是道梁子。
“薛啟澤,你到底為什麼要跑那麼遠?這麼大個亞洲還不夠給你倆談戀愛的?”
「沒什麼,她沒見過極光,帶她來看看。」
“彆裝了,薛啟澤,我還不知道你?”
「小辭……」自小明媚張揚、事事都要拔尖的薛啟澤竟然還有說話吞吞吐吐的一天,「其實是因為這個女孩家裡有點普通,貿然帶回家,怕你們嚇到她。還有就是爸爸,你知道他的。」
“二哥,你先跟我說,二嫂成年了吧?”
薛啟澤又恢複了往日的脾性,「薛宴辭,我在你眼裡就那麼混蛋?」
“比我大,還是比我小?”
「比你小點。」
薛宴辭明白了,此時躺在薛啟澤身旁的女孩子,確實是她心裡想著的那件舊事的主人公。
“這還不夠混蛋?我是稱呼她二嫂,還是她管我叫聲姐?”
「你倆可以單論,你叫她二嫂,她管你叫姐。」
“我沒跟你開玩笑。”薛宴辭強調一句。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
“二哥,你若是真想和這個小女孩結婚,我勸你趁早回家,儘快坦白。自己主動說出來和被爸爸查出來,可是兩碼事。”
“而且,咱家又沒有門第之見。再說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注定生在咱這種家庭,出生是沒辦法選擇的事,誰家往上數三代不是種地的?比咱家富貴殷實的家族數不勝數,你在驕傲什麼?”
「爸爸不會同意的。」
“又不是爸爸結婚,你乾嘛非得征求爸爸的同意?”
薛啟澤沒答話,他深知自己和薛宴辭的不同之處,也深知自己身旁這個小女孩不如路知行的萬分之一,想要被薛家、葉家認可,那是難上加難的事。
“二哥,要我先和家裡人說一聲嗎?”薛宴辭又問一句。
「不用」。
下午三點半,路知行從送上門的快遞裡拆出一雙雪地靴,帶著薛宴辭下樓玩雪,陪她夾鴨子、夾恐龍。
幾周前穿著西裝,踩著高跟鞋在台前侃侃而談,講述精益醫療發展趨勢和對罕見疾病深度科研的薛宴辭,此時正雙手捧滿白雪朝頭頂揚起。
今天是路知行第一次陪薛宴辭玩雪,也是同她一起第一次度過一個秋天,迎來第二個冬天。至此,擁有了第一個完整的四季。
2016年冬天,在天津大學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