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藺禎和葉承櫻推了又推坐在一旁的女兒,葉嘉念又將一束藍色繡球花遞給薛宴辭。
“去吧,媽媽,爸爸在等你。”
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女兒,倒比薛宴辭更能瞧清楚她自己的心。
她是想去的。
既然不離婚,哪怕是一輩子都困在這段婚姻裡,也該在這種場合表演點什麼的。沒辦法的,葉嘉念太小了,兩家人也都是要往前走的。
薛宴辭也需要有個人待在她身邊,不用做什麼,隻需要有個社會身份就夠了。
路知行長相優越,談吐不凡,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是十分好的裝飾品,也是十分好的人選。
薛宴辭看看眼前的女兒,又望望身旁的父母,他們的眼神都是如此地堅定。在這段婚姻裡,沒有人支持她離婚,所有人都在期待她能和路知行和好如初。
這些人為了什麼,薛宴辭很清楚。
兩年了,從沒人問過薛宴辭,為什麼非得要和路知行離婚?爸爸媽媽沒有問,兩個哥哥也沒有問,親生的女兒也沒有問。
“媽媽,要念念陪你一起去嗎?”
“傻姑娘,給我坐好。”薛啟澤一把從地上撈起葉嘉念,緊緊抱在懷裡。
“小辭,彆猶豫了,上去吧,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啟洲,你也很想我去嗎?”薛宴辭反問薛啟洲一句,一如反常,喚了他一聲「啟洲」。
路知行望向台下的薛宴辭,又看過與她相隔一人的薛啟洲。他們兩個正前傾著上半身在講話,中間隔著將葉嘉念緊緊抱在懷裡的薛啟澤。
她應該是要離開自己了。
自從那天對著院子裡一方池塘說過不離婚的話後,薛宴辭抽煙的量就比往常多了兩倍,家裡酒窖的存酒也在兩周之內被她喝淨了。
薛宴辭其實很想離婚,路知行是知道的,也是明白的。是自己太自私了,妄想將她留在自己身邊,妄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她想離婚,她想離開,為什麼不能直接說呢?為什麼要讓自己選呢?
路知行不會放薛宴辭走的,永遠不會。
薛啟洲起身給薛宴辭戴上一個黑色口罩,俯身、彎腰將她抱在懷裡。他們說了什麼,路知行聽不到。
隻看到一分鐘後,薛宴辭將毛呢外套搭在椅子上,帶著一束無儘夏藍色繡球花趁著一團亮色的光緩緩向台上走來,向路知行走來。
薛宴辭還是那麼漂亮。
黑色無袖連衣裙,微微闊挺的裙擺,腳上是她最愛穿的紅色芭蕾舞鞋,頸間疊戴著三層珍珠項鏈,頭發綰得很高,露出雪白的頸部。
這麼多年過去,薛宴辭無論是對著路知行笑、對著路知行鬨,還是對著他發脾氣,他始終都無法拿她怎麼樣。
即使薛宴辭上一分鐘還靠在薛啟洲懷裡,即使他是被篩選後的那一個,路知行也無法拿她怎麼樣。
隻要薛宴辭還願意看路知行一眼,隻要薛宴辭還願意朝路知行走過來,他就永遠都會是被恩賜的那一個。
哪怕與人共享,隻要是她,隻要是薛宴辭,路知行就都可以。
章淮津發瘋的時候質問過薛宴辭:一個人到底有多愛你,才能接受你和彆人在一起,還能等著你,還能愛著你。你說,他的心,得有多疼。
路知行記得很清楚,薛宴辭隻回了章淮津一句話:那是你,活該如此。
現在看來,自己也挺活該如此的。
薛宴辭自始至終都是路知行的命,他哪裡舍得傷害她。
隻要是她想做的事,他都會幫她做的,哪怕是與她離婚。
鮮花、擁抱、掌聲,以及舞台下方葉嘉念超大聲的爸爸媽媽,這一切好像完美的不成樣子。
兩年又兩個月,再一次擁她入懷,路知行又貪婪了。他想要薛宴辭喜歡自己,他想要薛宴辭和自己談戀愛,他想要薛宴辭抱自己、親自己、睡自己。
他想要擁抱她超過一分鐘,他就是想超過剛剛薛啟洲抱她的時間。哪怕是一分鐘又一秒,隻要超過了,就好。
“宴辭,我想再次遇見你。”
“宴辭,和我談戀愛吧,求你了。”
薛宴辭並沒有回答耳邊路知行的話,隻是鬆開手,朝他笑笑。
她的眼睛裡,是一整片盈盈綠海。和那年在貴州八月的烈日下,她問他,知行,你有什麼理想時,一模一樣。
那時他說,想去天津體育場開演唱會。
她答,路知行,大膽一點,去天津奧林匹克中心開。
十三年間,路知行從ivehouse到天津體育場又到天津奧林匹克中心,這一路上她為他鋪了多少路,他心裡明白。
明安將話筒遞給薛宴辭,示意她說幾句。
薛宴辭隻擺擺手,又擁抱了路知行一下,拍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
等到燈光再次亮起,路知行望向台下時,薛宴辭正在和國內兩位有名的大型晚會節目編導老師在交談。
他望著她的一顰一笑,和十三年前她為無名樂隊做了第一批物料,在音樂節上和其他人交換時的樣子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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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三年,薛宴辭從未強迫過自己,並使自己一直處於完全自由的狀態。她以上位者的姿態運用金錢、地位、權利、名望為自己鋪設了一條既定的道路。
薛宴辭說的沒錯,路知行,你既跟了我,我捧捧你也是應該的。
路知行是跟了她的,是二十二歲到三十五歲,整整十三年。這十三年,她給他的,給無名樂隊的,給且初文化的,已經足夠多了。
這十三年裡,有過愛嗎?
自己對她,時時刻刻都是有的,她對自己有過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