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宴辭點點頭,停下轉手鐲的動作,“謝謝許世伯解了我心頭所憂所慮之事。”
“小外孫女,我從沒想過要你的命。”
許冠昌這句肺腑之言,這句蒼白的解釋並沒有換來薛宴辭的一絲憐憫,她歎了口氣,“世伯,可我對想要你的命這件事,一直都是堅定不移的。”
薛宴辭有多堅定不移呢?
她說這話的語態、神態,竟然和當年對著路知行說,把你給我時一模一樣,將他嚇了一跳。
“沒事兒,再有二十個小時,你就如願了。”許冠昌先是自言自語一句,又抬抬眼皮,“小外孫女,你為什麼要學醫?”
薛宴辭看出了路知行的驚恐,起身立於他身側,垂下手與他牽過手,緊握一下。才走到許冠昌麵前開口說話,“我沒法兒跟您比,我壞事做多了會良心不安的,所以需要學醫,以此來減輕我的罪孽。”
“那你還不如去信佛。”許冠昌輕哼著鼻音對薛宴辭好一陣奚落。
“嗐,我也想信佛,可是嘴饞啊,沒辦法。”薛宴辭這句無厘頭的玩笑話將路知行逗樂了,他終於不再緊張,不再手心冒汗。
“小辭,多吃些飯菜,你可比我在山西瞧見你的時候,瘦多了。”
“沒辦法,自從在山西見到您後,我不僅日夜懸心,還殫精竭慮,就想再見見您,可惜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機會。”
“我回加拿大了,你自然是見不到我的。”
薛宴辭提高音調,“怎麼,這次專程回來看望老情人陳芳?”
“說過了,我是回來參加章家婚禮的。”許冠昌明顯被薛宴辭的調侃氣到了。
薛宴辭微微一笑,眨眨眼睛,“那我就替章淮津謝過許世伯了。”
“政君師母還好嗎?”許冠昌問一句。
薛宴辭偏過頭,挑著眉看一眼牆上的鐘表,“挺好的,聽見趙世伯去世的消息,當晚多吃了半條多寶魚。”
“那你明晚可彆忘了給她再擺半條多寶魚。”
“那多沒意思?”薛宴辭笑聲爽朗,“您去世了,得吃文思豆腐啊。”
許冠昌思慮片刻,“也對,是該吃文思豆腐的。”
路知行記得許冠昌是江蘇淮安人,文思豆腐是當地一道傳統特色菜,那麼在青海去世的那位應該就是山東威海那位了。
“對於仁禮的事,我很抱歉,麻煩和政君也說一聲對不起。”
薛宴辭點點頭,又說,“您還忘了個人吧?”
許冠昌想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想起還有誰。
“我大伯葉承明的事,是你做的吧。”薛宴辭收起玩笑的語態,陰鷙酷烈。
“不好意思。”
許冠昌隻四個字「不好意思」,惹笑了薛宴辭。原來,在這些人眼裡,人命,什麼都算不上。
“瞧瞧,您這是做了多少壞事,自己都記不清了啊。”薛宴辭的一顰一笑,冷漠至極。
葉家四代人的辛苦籌謀,姥爺杜仁禮的去世,在他們這些人眼裡,什麼都算不上。
“會講德語嗎?”
“很遺憾,不會。”
“今天回家之後就學學吧。你姥爺,杜仁禮老師的德語講得非常好。”
薛宴辭對上許冠昌的視線,“托您和幾位世伯的福,我也沒能親眼看看我姥爺講德語是什麼樣子。”
她很想仔細瞧瞧這位姥爺親自帶出來的學生是什麼樣的?更想看清楚就這樣一個忘恩負義人,怎麼就成了姥爺最得意的門生?怎麼就能給把他從窮山溝裡帶出來的老師,扣上一頂永遠也摘不掉的帽子,毀了恩師一家人。
“學學吧,你這麼聰明,諷刺挖苦我的這套話講的這麼漂亮,德語肯定也能和仁禮老師講的一樣好。”
薛宴辭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好,我今天回家就學一學,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對於姥爺杜仁禮,薛宴辭保持著和大伯葉承明一樣的看法,不討厭,但也喜歡不起來。
不像媽媽葉承櫻對父親那般渴望,也不似姥姥葉承櫻對愛人那般體諒,就隻當他是在葉家存在過的一份子,畢竟沒有被寫上族譜,也沒有相關記錄存在檔案室,更沒有牌位擺在葉家祠堂,很虛無縹緲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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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就是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人,改變了葉家的軌跡,改變了葉家三代人的命運,乃至葉家四代人的命運。
許冠昌側側身,瞧了瞧路知行,“小外孫女,路邑章可不是什麼好人,他那兩個兒子我都見過,一個蠢,一個笨,你可要小心著點。”
薛宴辭側身微笑著看看坐在身旁的路知行,又扭頭換了副嘲諷的語氣,“猜猜看,這是蠢的那個,還是笨的那個?”
“這是路家私生的那個吧。”
「私生」這兩個字,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提過了,從路知行和薛宴辭結婚後,就不再有人提過了。現如今再次聽到,路知行竟然內心一片平靜,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畢竟三十年前,因為這兩個字,他可沒少和人起衝突。
“您覺著是就是唄。”薛宴辭明顯不想討論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但許冠昌很是不依不饒,“小外孫女,你很聰明,把這小子放進葉家,又除掉路家,一應兒的好手段。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除掉路家,這小子現在不會說什麼,可以後呢?難道他就不會背叛你,不會恢複他的姓氏?不會把你葉家全改成姓路?”
薛宴辭很是敷衍,“我姥爺背叛我姥姥了嗎?我媽媽不還是姓葉嗎?我閨女、兒子不都姓葉嗎?”
“葉家在選繼承人這方麵,還真是獨具慧眼。”許冠昌這番彆具一格地誇讚,讓原本針鋒相對的氣氛突然變得可笑起來。
“怎麼,您當年不遠萬裡從加拿大飛到山西,就為了看看我夠不夠格?”
“被你猜對了。”許冠昌麵露喜色,“也是為了看看你選男人的眼光怎麼樣。”
“您都能派人來美國要我的命,怎麼就不能親自來美國看看我呢?”薛宴辭同樣麵露喜色的問許冠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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