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行帶著三個孩子到鞍山看望薛宴辭的第十六周,她主持的軍工用特種鋼項目完成了第一階段的小規模試驗,開始進入第二階段批量開模及量化生產。
葉嘉碩和葉嘉盛在北京首都機場因為誰去辦托運行李的事大吵一架,到了鞍山後仍然互不相讓的要找媽媽評理。
可薛宴辭上午花了整整五個小時才做完一階段報告總結;下午又開了六個小時的研討會,實在太累了,隻好安慰兩個兒子說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就彆生氣了。
但葉嘉碩和葉嘉盛鐵了心要爭出個高低,在晚飯桌上又吵了一架,甚至還互相動了手。薛宴辭依舊和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熱鬨。
葉嘉碩比葉嘉盛大四歲,但因為過敏的事,身高、體重一直都偏瘦小一些;葉嘉盛雖然年齡小,但吃飯很好,長得也很壯實,所以倆兒子打起架,真就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最後結束得也很喜劇,路知行挨個揍了倆兒子一頓,終於老實了。
八點挨的打,九點半倆兄弟又好的跟同一個人似的了。一起吃了晚上的剩飯,到樓下跳繩3000個,十點半又吵著要一起洗澡,要一起睡覺。
薛宴辭坐在書房聽著孩子吵來吵去,莫名地開始心疼路知行。他六歲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十歲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路家那兩個比他大的孩子會欺負他嗎?
“媽媽,我和二哥想蓋你的被子。”
薛宴辭抬頭看一眼夾在門縫裡露著半個腦袋的葉嘉盛,原本想借此機會給他立立規矩,讓他改掉這個夾在門縫裡說話的壞毛病,但最後也隻是答一句,“好。”
這個月初,明安郵寄來的津海製藥廠供給天津醫科大學空港總醫院精益醫療項目的采購單、合同、用量文件裡還夾著一封手寫信。
路俊明和路俊暉寫的,前者是路知炅的兒子,後者是路知昂的兒子。
這封信至今還放在書桌的抽屜裡,薛宴辭沒敢看,也不知道是否該和路知行講這件事。
明安說周錦闌前年過世後,路家的情況稍稍好了一些,但上個月路知昂因為被河北保定一個合作方拖欠尾款,雙方起爭執,打掉了對方三顆牙,因為湊不出錢,也沒拿到對方的諒解書,判了六個月的監禁。
現在整個路家隻剩下兩個孩子和路知昂的妻子曹瑩華。
上個月底曹瑩華代替路知昂往檢驗科送貨的時候,拜托了檢驗科一個新來的大學生將這封信轉給了明安。
薛宴辭估算著兩個孩子的年齡,路俊明應該已經十九歲了,路俊暉應該十六歲了。一個讀大學,一個讀高中,正是需要經濟支持的時候,否則應該也不會張口吧。
十一點,三個孩子都上床關燈後,薛宴辭忙完手裡最後一點工作,又在廚房開了瓶乾白,喝過兩杯才回臥室睡覺,路家這檔子事,太難做了。
淩晨五點二十,薛宴辭將路知行推醒,使喚他去開門。
這十六周,路知行工作上的忙碌程度不亞於薛宴辭,再加上還要照顧三個孩子,他更是累到躺在床上就想睡覺,其他的事,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路知行看一眼女兒,轉身回臥室拿了睡衣、睡褲給薛宴辭穿好,葉嘉念是過來找媽媽的。
老天還是眷顧薛宴辭的,完成了她的心願。女兒葉嘉念第一次生理期的時候,作為媽媽,她能夠陪在孩子身邊。
關於生理衛生這件事,薛宴辭和女兒講過很多次,從小講到大。但每個人的生理期都是不一樣的,疼痛程度也是不一樣的,這時候媽媽陪在女兒身邊,是無比重要的一件事。
薛宴辭給女兒測過體溫,又將雙手搓熱,覆在女兒小腹上,觸診過每一寸肌膚,確認過疼痛等級後才放下心,一切都很正常。
“姑娘,要不要媽媽抱你睡?”
葉嘉念同意了,蓋著被子躺在薛宴辭懷裡,睫毛一顫一顫地。
“沒事的,念念,媽媽陪著你呢。”
“媽,你怎麼突然叫我「念念」了,你以前從不這樣叫我的。”
“想起爸爸給你取名叫「葉嘉念」的事了。”薛宴辭的語調由低轉到更低,伸手將散在女兒側臉的頭發彆在耳後,“葉嘉念,你也是媽媽和爸爸的心上人。”
兩分鐘後,路知行收到薛宴辭發來的消息:給姑娘訂一束鮮花,要正紅色的玫瑰,跟嘉碩和嘉盛講一下這件事,要尊重女生,要保護姐姐。
早八點,葉嘉念醒了,盯著薛宴辭看了好一會兒,又往媽媽懷裡鑽了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三個孩子,在這方麵,和他們的父親葉知行一模一樣。
“姑娘,前三次的生理期會很混亂,有時一個月會多次,有時也會間隔好幾個月才來一次。每次持續的時間也不一樣,但少於兩天或者大於七天,都屬於非正常現象,要第一時間告訴媽媽或者爸爸。”
“從今天起,隻要出門,就需要常備一包240毫米的衛生巾在包裡。”
“理論上是在第四次或第五次變得規律,但這也不是固定的事。媽媽是在第七次才規律的,所以不用擔心這些事。但每一次,都要你自己做好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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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宴辭幫女兒下載好fo軟件,又挨個講解一遍該主要記錄哪些指標。
月經量的少量是多少,大量是多少;如何根據更換衛生巾的頻率、濕透的程度去判斷量多量少;分泌物怎樣算稠厚、乳液狀、蛋清狀、水狀是什麼樣的,異常又是什麼樣......
“生理期無論是喝熱水還是喝涼水,都無所謂,和自己平常生活保持一致就可以。”
“如果感到疼痛,必須立刻吃止痛藥。這是最科學的治療和緩解方式,並不會對女生的身體狀況、生育狀況產生任何不好的影響。但要記得吃藥前先吃一點飯,不可以空腹吃止痛藥。”
“生理期會疲累、心情會變得很糟糕、食欲會變好或變差......這都是很正常的現象,不必強迫自己像平時那樣去生活。”
“不想去學校讀書,不想去工作,請假就好了。想做什麼事,想吃什麼東西都可以。”
“媽媽,我想每次生理期都和你一起睡。”
薛宴辭假裝思考過一會兒,“那媽媽努力快點兒結束掉這邊的工作,回北京陪你,好不好?”
“不要。”葉嘉念搖搖頭拒絕了,“媽媽,我不想你太累了。”
早八點,薛宴辭挽著女兒的手打開臥室門,路知行捧著一束花,葉嘉碩捧著一束花,葉嘉盛捧著一束花,這三個人的表情比葉嘉念還要緊張。
“姐姐,你難受嗎?要不要喝牛奶?”葉嘉碩來不及等葉嘉念的回答,將花塞給姐姐,跑到廚房端來一杯熱牛奶。
“姐姐,這是我攢的錢,都給你,你拿去買你喜歡的東西。”葉嘉盛是三個孩子裡最小氣的那一個,平時的零花錢一點兒都不舍得花,說要攢著以後開家大公司,要比爸爸葉知行的公司大一百倍。
路知行伸手攬過女兒的肩膀,“姑娘,早飯想吃什麼?爸爸做了魚片粥、蒸了豆沙包、奶黃包、烤了麵包片,還有龍須麵,還有番茄雞蛋麵……”
葉嘉念第一次生理期持續了四天,隻在前兩天精神氣差了一些,後麵兩天很正常。第五天吃過早飯,薛宴辭還是喊了路知行到書房。
“老公,你和孩子們什麼時候回北京?”薛宴辭尷尬地問一句。
其實早在兩天前,就商量好了,趕這個周天下午兩點十分,唯一一趟從鞍山騰鼇機場到北京大興機場的航班。而且,路知行每次帶三個孩子從鞍山回北京都是乘坐這趟航班,從來就沒變過。
“你是想跟我說,路家那倆學生給你寫信的事吧?”路知行這句提問是陳述句,極其平淡的提問,極其平淡的陳述。
薛宴辭想過無數種讓路知行冷靜的方法,但沒想到路知行原本就很冷靜。
“明安個叛徒。”薛宴辭將未拆封的手寫信遞給路知行,他拿了打火機點燃燒掉了。
果然,隻要是和路家沾邊的事,路知行就沒法保持平靜,他所有的表現都是偽裝。
薛宴辭起身離開書桌,從背後抱住路知行,掰開他的右手,搶過打火機轉身鎖進抽屜裡。
書房外三個孩子正趴在餐桌上寫作業,葉嘉碩在問葉嘉念甘氨酸是由幾種元素組成的,葉嘉盛在問葉嘉碩輕煙散入五侯家的上一句到底是什麼,怎麼填了兩遍還是錯的。
“老公,彆和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