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霄的動作快得像是在甩掉一塊烙鐵,可那指尖殘留的、一觸即逝的溫軟觸感,卻仿佛帶著靜電,讓他一向平穩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晚晚手裡握著那支俗氣又沉重的金色玫瑰,另一隻手的手指不經意地蜷縮了一下。
他剛剛……是顫抖了嗎?
【啊啊啊啊啊!他害羞了!他絕對是害羞了!送完就跑,手都不敢多碰一下,這是什麼純情霸總啊!】
【姐妹們看見沒有,他收回手之後,耳根紅了!我截圖了!絕對是紅了!鐵證如山!】
【明明是他主動送的花,結果搞得自己像被調戲了一樣,這種反差感真的要命了,我好愛!】
裴雲霄當然聽不見彈幕的瘋狂呐喊,但他能感覺到自己耳廓處傳來的、不正常的灼熱感。
他不是害羞,他是屈辱,是憤怒!
可這該死的身體,為什麼會不受控製地產生這種類似“緊張”的生理反應?
主持人見狀,立刻用他那打了雞血般的聲音高聲宣布:“恭喜林晚晚,獲得了我們裴總送出的、獨一無二的金色玫瑰!根據我們的規則,你們將即刻開啟屬於你們的第一次‘心動約會’!”
“哇哦——”
現場響起了其他嘉賓和工作人員默契的起哄聲。
心動約會?
裴雲霄的臉色瞬間又冷了三分。
這四個字,對他而言,比“淩遲處死”還要刺耳。
節目組的專車很快就位,一輛寬敞的保姆車。
“裴總,晚晚,請上車,我們的目的地是華京市最浪漫的藝術殿堂——星月美術館!”
林晚晚沒什麼所謂,她彎腰,從容地上了車。
裴雲霄站在車門外,看著車內那個不算大的空間,整個人都散發著抗拒的氣息。
他要和這個女人,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待上至少半個小時?
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然而,身體裡那隱隱作祟、隨時可能爆發的疼痛感,像最忠誠的獄卒,提醒著他身為階下囚的自覺。
他黑著臉,僵硬地邁開長腿,坐了進去。
車內是兩排對向的座位,林晚晚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裴雲霄上車後,幾乎是立刻坐到了離她最遠的、斜對角的座位上。
可是,他剛一坐下,一股熟悉的、針紮般的刺痛感就從胃部傳來。
該死的!
他立刻意識到,這個位置,超過五米了。
在司機和跟拍攝像探究的注視下,裴雲霄麵無表情地站起身,在林晚晚身邊那個空位上坐了下來。
他坐得筆直,身體緊繃,雙手放在膝蓋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每一塊肌肉都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他與林晚晚之間,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
這是他身為囚犯,能為自己爭取到的、最後的尊嚴。
林晚晚側頭,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就像一隻被強行套上項圈的孤狼,渾身都散發著暴躁和不甘,卻又不得不屈服於那根無形的鎖鏈。
有點可憐。
又有點……好笑。
她收回目光,繼續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城市夜景,懶得再分給他一個眼神。
這種徹底的無視,比任何嘲諷都讓裴雲霄感到煩躁。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賣力表演的小醜,而唯一的觀眾,卻連頭都懶得回。
一路無話。
車子在星月美術館門口停下。
節目組早已清場,整個美術館今晚隻為他們兩人開放。
空曠、安靜的展廳裡,掛著一幅幅價值連城的名畫,燈光柔和,氣氛被烘托得浪漫而私密。
“我們的約會任務很簡單,”導演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請兩位自由參觀,享受這難得的二人世界。我們的攝像機會進行遠距離跟拍,不會打擾到你們。”
自由參觀?
裴雲霄在心裡冷笑。
他現在有自由可言嗎?
林晚晚顯然對這些畫作很感興趣。她前世就是搞設計的,對藝術有著天生的親近感。
她走到一幅印象派的畫麵前,認真地欣賞起來。
裴雲霄沒有選擇。
他像一個沉默的影子,僵硬地跟了過去,停在她側後方大約一米遠的地方。
這個距離,安全,但又充滿了精神上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