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
這三個字,從江熠嘴裡說出來,帶著一種少年獨有的鄭重。
林晚晚看著他,看著他那雙通紅的、卻亮得驚人的眼睛。
那裡麵,沒有憐憫,沒有鄙夷,隻有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心疼,和一種想要將她揉進骨血裡的珍重。
林晚晚再也忍不住。
她鬆開被他握著的手,主動捧住他的臉,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踮起腳,狠狠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和上一次在廣場上那個蜻蜓點水的偷襲完全不同。
帶著鹹澀的淚水味道,帶著劫後餘生的不管不顧,帶著破釜沉舟的孤勇。
她是在用這個吻告訴他。
我信你。
我把這顆爛透了的、千瘡百孔的心,交給你了。
江熠的大腦,徹底宕機。
他僵在原地,任由女孩笨拙又熱烈地吻著他,鼻尖縈繞的,都是她身上那股好聞的、混著淚水的氣息。
直到林晚晚因為缺氧,不得不鬆開他,紅著臉,靠在他的胸口大口喘氣。
江熠這才回過神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嘴唇,然後,像個傻子一樣,咧開嘴,笑了。
那笑容,乾淨又燦爛,瞬間驅散了公園裡所有的寒氣。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脫下外套,將懷裡的人裹得更緊,然後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
“走,我們回家。”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篤定。
林晚晚沒有問回哪個家。
她就那麼任由他牽著,像個找到了主人的小動物,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江熠租的房子離學校不遠,是一個很新的小區,兩室一廳的格局。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乾乾淨淨,空氣裡都是陽光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
一進門,江熠就讓她在沙發上坐好,自己則像個陀螺一樣,忙前忙後。
一會兒給她倒了杯冒著熱氣的溫水,一會兒又從冰箱裡翻出一堆零食,堆在她麵前。
林晚晚捧著水杯,看著他忙碌的背影,眼眶又開始發熱。
“我……沒帶換洗的衣服。”她小聲地說。
江熠的動作一頓。
他這才想起來,她是從宿舍直接跑出來的,身上穿的還是白天那套。
“你等著!”
他丟下這句話,抓起鑰匙就往外衝。
十幾分鐘後,江熠提著一個便利店的袋子,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他把袋子放到林晚晚麵前,臉頰因為奔跑而泛著紅。
“我……我不知道你穿什麼碼,就隨便買了套睡衣……還有……還有內衣……”
說到最後三個字,他的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耳朵尖都紅透了。
“你看看合不合身。”
林晚晚打開袋子,裡麵是一套粉色的珊瑚絨睡衣,標簽還沒剪。
還有一套包裝得好好的……新內衣。
她的臉也跟著熱了起來。
“那個……”江熠撓了撓頭,眼神飄忽,“新衣服……是不是要先洗一下才能穿?”
林晚晚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這件沾滿了灰塵和淚痕的衣服,又看了看袋子裡嶄新的睡衣。
她搖了搖頭,聲音很輕。
“我沒衣服換了。”
江熠瞬間明白過來。
他急得在原地轉了兩圈,然後猛地一拍腦袋。
“你等等!”
他又衝進了其中一個房間,很快,拿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t恤走了出來。
“這個!這個是我的,沒穿過的,乾淨的!”
他把t恤遞到林晚晚麵前,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獻寶。
“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先穿我的。”
那是一件很普通的純棉t恤,上麵還帶著他身上那種好聞的皂角香氣。
林晚晚的心,被這股乾淨的味道,燙了一下。
她接過衣服,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兩個人都像是被電了一下,飛快地縮回了手。
“……謝謝。”
林晚晚抱著那件寬大的t恤,低著頭,快步走進了衛生間。
聽著裡麵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江熠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靠在牆上,感覺自己像是剛跑完一場三千米。
他看著這個小小的、因為有了她的存在而變得無比溫馨的屋子,心臟被一種巨大的、陌生的情緒填滿了。
是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