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晚晚是在一陣尖銳的手機鬨鈴聲中驚醒的。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桌上那捧依舊燦爛的向日葵上投下一道光斑。
可林晚晚隻看了一眼,就飛快地移開了目光。
昨晚那滅頂的幸福和隨之而來的、冰冷刺骨的現實,像一場劇烈的過敏反應,讓她渾身都泛著疼。
喬菲菲和宋伊已經去上課了,宿舍裡空蕩蕩的,隻有她一個人。
她爬下床,走進衛生間,用冷水一遍遍地衝著臉。
鏡子裡的人,眼下是藏不住的青黑,臉色蒼白得像鬼。
手腕上那條金色的手鏈,在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
她抬起手,想要將它解下來。
可那個搭扣做得太精巧,她越是著急,指尖越是發抖,怎麼都打不開。
最後,她隻能無力地垂下手,任由那朵小小的向日葵硌著她的腕骨。
告訴江熠嗎?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盤旋了一整夜。
告訴他,你喜歡的女孩,其實是個被人踩進泥裡、撕碎過的破爛貨?
告訴他,你那份乾淨純粹的喜歡,給了一個肮臟的、不配得到的人?
她不敢。
她怕看到他眼裡的震驚,憐憫,甚至是……厭惡。
那種可能性,光是想一想,就讓她痛得無法呼吸。
不說,是欺騙。
說了,是毀滅。
林晚晚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地滑坐在地上。
她想,如果這是她偷來的幸福,那她就當個卑劣的小偷好了。
隻要能待在那束光旁邊,哪怕多一秒,也是好的。
她就帶著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裡,直到死去。
這個決定,讓她感到一陣惡心,卻也帶來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平靜。
她從地上站起來,走出衛生間,將那捧向日葵,連同昨晚的悸動和眼淚,一起扔進了樓道的垃圾桶裡。
做完這一切,她回到宿舍,像個沒事人一樣,打開電腦,開始碼字。
隻有飛快敲擊鍵盤的聲音,才能讓她暫時忘記心底那個腐爛的窟窿。
下午,她正在專心寫著主角逆天改命的情節,手機突然在桌上嗡嗡震動起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林晚晚皺了皺眉,以為是推銷電話,隨手劃開接聽,開了免提。
“喂?”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一個她畢生都無法忘記的、帶著笑意的聲音。
那個聲音,懶洋洋的,像是淬了毒的蜜糖。
“林小姐,好久不見。”
是顧子昂。
林晚晚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幾乎凝固。
她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指尖冰冷,連呼吸都停滯了。
“有事?”她的聲音乾澀得嚇人。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顧子昂在那頭輕笑,“聽說你最近混得不錯,又是出書,又是談戀愛,挺風光的嘛。”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條濕滑的毒蛇,纏上了她的脖子,慢慢收緊。
林晚晚握著鼠標的手,因為用力,指節都泛著白。
“你到底想乾什麼?”
“彆這麼緊張。”顧子昂的語氣依舊是那種玩世不恭的調調,“就是想請你喝杯茶,敘敘舊。”
喝茶?
敘舊?
林晚晚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和他有什麼舊可以敘?
是敘他在酒店房間裡,是如何撕碎她的衣服,欣賞她像條狗一樣在地上哭泣求饒的舊嗎?
“我沒空。”她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是嗎?”顧子昂的笑聲更明顯了,“可是我很有空啊。林小姐,彆給臉不要臉。有些東西,我想你也不希望,被你那個新交的小男朋友看到吧?”
威脅。
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威脅。
林晚晚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照片……
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如果被江熠看到……
她不敢想下去。
“……在哪裡?”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這就對了嘛。”顧子昂滿意地哼笑,“城南那家‘靜心茶樓’,二樓,‘竹語’包廂。我等你。”
電話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