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家教的備課教案,林晚晚終於能一頭紮進自己的世界。
顯示器幽幽的光映在她臉上,鍵盤敲擊聲清脆又急促。
劇本《囚鳥》的文檔裡,女主角“言真”的反殺計劃,正來到第一個關鍵節點。
她要把顧霆淵和顧子昂那兩張令人作嘔的臉,在腦子裡揉碎了,掰開了,再一點點拚湊成劇本裡那個最可恨、最愚蠢、也注定死得最慘的素材。
當她文思泉湧,正準備給劇本裡的男主“傅九雲”扣上一頂環保色的嶄新帽子時,桌上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
林建國。
林晚晚敲擊鍵盤的手指僵在半空,臉上那點報複性的、近乎病態的快感,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瞬間熄滅得乾乾淨淨。
她盯著那個名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那是一種看到從下水道裡爬出來,殼上還沾著黏膩穢物的甲蟲時的生理性惡心。
她沒動,任由手機震動,最後歸於沉寂。
幾秒後,屏幕又執拗地亮起,這次是一條短信。
【死丫頭!你敢不接電話試試!信不信我明天就去你們學校,把你那點破事全都給你抖出來!】
林晚晚的瞳孔縮了一下。
那股子熟悉的,隔著屏幕都能聞到臭氣的無賴勁兒,撲麵而來。
她閉上眼,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壓下喉嚨裡翻湧的酸水。
最終,她還是拿起了手機,指尖在屏幕上一劃,點了免提,把手機扔回桌麵。
她嫌臟,連把這東西放到耳邊的力氣都沒有。
“錢呢?!”
電話一接通,林建國那貪婪又急切的嗓音就從聽筒裡鑽了出來,帶著一股賭場裡輸紅了眼的瘋狂,刺得她耳膜生疼。
“我沒錢。”林晚晚的聲音又冷又平,聽不出波瀾。
“你放屁!”林建國瞬間就炸了,聲音尖銳得要刺穿天花板,“你他媽沒錢?你沒錢,你媽那個病秧子還能在醫院裡住著?早他媽被人扔出來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給她錢了,是不是?!你個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原來是這樣。
林晚晚的心沉了下去,搭在桌沿的手指蜷了蜷。
母親不會把她給錢的事說出去,那這個男人,就是用彆的法子撬開了消息。
她的語氣依舊平穩得可怕。
“所以呢?”
“所以你得給我錢!老子是你爹!你掙的錢就該給老子花!”林建國在電話那頭理直氣壯地嘶吼,“你彆給我耍花樣,我告訴你,我現在欠了一屁股債,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去你學校鬨!讓所有人都看看,他們電影學院的高材生,是個什麼貨色!看著自己親爹被高利貸的打死都不管!”
林晚晚沉默了片刻。
她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電話那頭,林建國是怎樣一副色厲內荏的嘴臉。
“要多少?”她問。
聽到這句,林建國的語氣馬上就軟了下來,透著一種即將得逞的、黏膩的得意。
“不多,看在你是我女兒的份上,給我……給我兩百萬就行!我把債還了,就再也不找你了!”
兩百萬。
這個數字,狠狠砸在林晚晚的神經上。
她放在桌子下的那隻手,死死攥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鈍痛感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瞬。
“我沒有兩百萬。”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怎麼可能沒有!”林建國又急了,“你這個不孝女,你是不是想看著你爹死啊!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冷血無情的畜生!我告訴你林晚晚,你要是不給我錢,我……”
“嘟——”
林晚晚伸手,直接按斷了通話。
世界清淨了。
整個世界都清靜了。
她靠在椅子上,仰著頭,死死地盯著天花板。
怎麼辦?
真的讓他來學校鬨嗎?
以林建國那種滾刀肉的性格,他絕對做得出來。
到時候,她在這個學校將再無寧日。
畢業證,躺平計劃,所有的一切都會變成泡影。
可是,把錢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