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是被劇痛扯回身體裡的。
林晚晚睜開眼。
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已經熄滅,隻有厚重的窗簾縫隙裡,透進幾縷灰蒙蒙的晨光。
房間裡空蕩蕩的。
那個惡魔,走了。
空氣裡,那股混雜著冷冽香水和煙草味的氣息淡了許多,卻依舊纏繞在房間的每個角落,鑽進她的鼻腔,讓她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動了動手指,酸痛和無力感從骨頭縫裡傳來。
昨晚那些破碎、屈辱的畫麵,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她想坐起來,身體卻散了架,隻是一個簡單的起身動作,就牽扯著渾身上下每一處傷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目光掃向床頭櫃。
那裡,安靜地放著一張銀行卡。
卡片旁邊,壓著一張酒店的便簽紙。
林晚晚死死盯著那張卡,盯了足足有半分鐘,才用儘全身力氣,挪動身體,一點點地蹭到床邊。
她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那張冰冷的卡片時,劇烈地抖了一下。
然後,她拿起了那張便簽。
上麵是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力道大得要劃破紙背,透著一股理所當然的施舍和傲慢。
【表現不錯,賞你的。】
【等我電話。】
林晚晚的手指猛地收緊,將那張紙條攥成一團,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賞你的。
等我電話。
每一個字,都抽在她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她不是一個人。
她是一件貨品,一個玩具,一個他隨時可以召喚的寵物。
林晚晚閉上眼,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介於乾嘔和哽咽之間的聲響。
她掙紮著從床上爬下來,雙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倒在地。
扶著床沿,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向浴室。
路過穿衣鏡時,她腳步一頓。
鏡子裡的人,頭發淩亂,臉色慘白。
寬大的睡袍領口滑落,露出的脖頸和鎖骨上,布滿了青紫交錯的痕跡。
新的,舊的,層層疊疊。
那是一具被肆意毀壞後,又被丟棄的身體。
林晚晚迅速彆開臉,不敢再看第二眼。
她衝進浴室,將門反鎖,打開花灑。
滾燙的熱水兜頭澆下,燙得皮膚陣陣刺痛。
尤其是那些布滿傷痕的地方,被熱水一衝,疼得她渾身都痙攣起來。
她卻感覺不到痛,隻是麻木地,用浴球沾滿沐浴露,用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洗自己的身體。
她要洗掉那些屈辱的觸碰,洗掉那股無孔不入的氣息,洗掉那個男人留在她身上的所有印記。
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滾燙。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皮膚被搓得通紅,她才關掉花灑,用浴巾將自己胡亂包裹住。
走出浴室,渾身的水汽讓她手腳冰涼。
她打開房間的抽屜,一個個翻找。
終於,在最下麵的抽屜裡,找到了酒店配備的醫藥箱。
裡麵有消毒噴霧和一些活血化瘀的藥膏。
她對著鏡子,笨拙地給自己上藥。
冰涼的噴霧噴在皮膚上,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疼得渾身一哆嗦,手裡的藥瓶差點掉在地上。
她咬著牙,將藥膏一點點塗抹在那些青紫的痕跡上。
每觸碰一處,昨晚的記憶就清晰一分。
他的手,他的聲音,他那雙帶著玩味和殘忍的眼睛……
林晚晚的動作停住了。
她看著鏡子裡那個狼狽不堪的自己,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她現在,就站在深淵的邊緣。
不,她已經掉進去了。
上完藥,她發現床邊的沙發上,放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女士休閒裝,連帶著嶄新的內衣褲。
是她穿的尺碼。
那個惡魔,連這個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這份“體貼”,比任何羞辱都更讓她感到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