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冰冷的地磚,寒氣順著尾椎骨一路往上爬。
林晚晚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雙腿徹底麻木,針紮一樣,她才撐著牆,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哭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
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情緒發泄完了,就該乾正事了。
林晚晚轉身,重新走回電梯口。
她沒走遠,就在醫院對麵找了家看起來最乾淨的粥鋪。
“老板,一份皮蛋瘦肉粥,彆放鹽,再來一份清蒸南瓜。”
她特意叮囑,聲音沙啞乾澀。
老板抬頭看了她一眼,被她那張沒什麼血色的臉和眼底濃重的青黑嚇了一跳,但也沒多問,手腳麻利地打包。
拎著溫熱的食物回到病房,王秀蘭的情緒並沒有平複多少。
女人隻是側躺著,背對著門口,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壓抑的啜泣聲斷斷續續。
林晚晚把東西放在床頭櫃,拉了張椅子坐下。
“媽。”
她開口,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
“彆哭了,我給你買了粥。”
王秀蘭的身體僵了一下,緩緩轉了過來,眼睛紅腫不堪。
“晚晚……”
她看著女兒,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那些關於錢的追問,那些關於她受了什麼委屈的擔憂,全都堵在喉嚨裡,變成更洶湧的眼淚。
“彆擔心我。”
林晚晚像是知道她想問什麼,直接打斷了她。
她打開餐盒,用勺子攪了攪那碗幾乎沒什麼味道的白粥,舀起一勺,吹了吹。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在做家教,給高中生補數學。”
她把勺子遞到王秀蘭嘴邊,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彆人的事。
“時薪很高,那個學生家長出手也大方,你住院的錢,還有後續康複的錢,都夠了。”
“你什麼都不用想,就安心養病。”
王秀蘭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那雙沉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睛。
她不信。
腎源就那麼巧嗎?
這可是換腎啊!
可她看著女兒那張疲憊到極點的臉,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她怕一開口,女兒臉上那層硬撐出來的平靜,就會碎掉。
王秀蘭張開嘴,機械地把那口粥咽了下去。
溫熱的粥滑進胃裡,卻暖不了那顆被愧疚和心疼填滿的心。
林晚晚就那麼一勺一勺地喂著。
病房裡安靜得可怕,隻剩下勺子碰到碗壁的輕微聲響,和王秀s蘭越來越壓抑不住的抽噎聲。
一碗粥,喂了半個多小時。
林晚晚把空碗收好,又給她喂了幾口南瓜。
“我待會兒就得回學校了,畢業作品那邊催得緊。”
她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你好好聽醫生的話,按時吃藥,有什麼事就按鈴叫護士,彆自己硬撐著。”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把一切都安排好。
“等我忙完這陣,就回來看你。”
她把垃圾收拾好,準備離開。
“晚晚……”
王秀蘭又叫住了她。
林晚晚停下腳步,背對著她。
“你……你照顧好自己。”
王秀蘭的聲音裡帶著哭腔,“彆太累了,媽……媽等你回來。”
“嗯。”
林晚晚從鼻腔裡擠出一個音節,沒敢回頭,快步拉開門走了出去。
她怕再多待一秒,自己也會哭出來。
離開醫院,林晚晚打車回了那家快捷酒店。
她沒耽擱,把行李箱裡那幾件皺巴巴的衣服重新疊好,洗漱用品塞進包裡,動作麻利,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十五分鐘後,她拉著行李箱,在前台退了房。
站在h市喧囂的街頭,她拿出手機,點開購票軟件。
目的地:c市。
車次:g1728。
點擊,支付,出票成功。
她收起手機,拉著行李箱,毫不猶豫地走向地鐵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