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的長椅冰冷刺骨,可江熠的懷抱,卻滾燙得能把人融化。
林晚晚僵在他的懷裡,像一具被凍住的雕塑。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預演了無數遍的質問、憤怒、鄙夷,一個都沒有出現。
隻有這個擁抱。
一個用儘了全身力氣,仿佛要將她嵌入骨血的擁抱。
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隔著薄薄的衣料,林晚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裡那顆心臟,正擂鼓般地狂跳著,每一次撞擊,都震得她發懵。
“傻子。”
江熠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又啞又澀,帶著濃重的鼻音。
“你就是個傻子。”
他沒問為什麼,也沒提那些照片。
他就隻是抱著她,一遍又一遍,用那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重複著這兩個字。
“傻子……全世界最大的傻子……”
林晚晚的眼眶乾澀得發疼,可被他這麼抱著,被他這麼罵著,那層堅硬的、用來抵禦全世界的厚重冰殼,卻“哢嚓”一聲,裂開了一道縫。
溫熱的液體,毫無征兆地,從那道裂縫裡洶湧而出。
她終於忍不住,將臉埋進他帶著皂角香氣的胸口,放聲大哭。
哭聲壓抑,破碎,像一頭瀕死的小獸,在發出最後的、絕望的悲鳴。
她把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恐懼、委屈、不甘和自我厭惡,全都哭了出來。
江熠就那麼站著,任由她的眼淚浸濕自己的襯衫,滾燙的液體,一路燙進了他的心裡。
他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一下又一下,笨拙地輕拍著她顫抖的後背。
他什麼都沒說。
因為他知道,任何語言,在這樣的痛苦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裡。
抱著她,告訴她,他還在。
不知過了多久,林晚晚的哭聲漸漸變成了低低的抽噎。
江熠這才扶著她的肩膀,稍稍拉開一點距離。
他低頭,看著她那張哭得慘不忍睹的小臉,眼睛又紅又腫,鼻尖也是紅的,像隻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
他抬起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珍重。
“我們坐下說,好不好?”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林晚晚吸了吸鼻子,胡亂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旁邊那條冰冷的長椅上坐下。
江熠脫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地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後,緊緊握住了她冰得嚇人的手。
他的掌心,乾燥又溫暖,像一個小小的、永不熄滅的太陽,源源不斷地傳遞著熱量。
“我爸……”
林晚晚低著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終於開了口。
她的聲音還帶著濃重的哭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來的。
“他是個賭鬼。”
“從小,我就沒見過他幾次,他要麼在外麵躲債,要麼就是回家來要錢。”
“要不到,就打我媽。”
江熠握著她的手,猛地收緊,手背上青筋暴起。
林晚晚感受到了他的怒氣,反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自己沒事。
“我跟我媽,一直都是兩個人過。那些親戚,看見我們就躲,像是看見了什麼瘟神,就怕我們跟他們借錢。”
“我從小就知道,我們是沒人要的。除了我媽,沒人會管我們的死活。”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嘴角,才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可是我媽……她對我很好。”
“家裡明明已經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可她每年我過生日,都會想辦法給我買一個小蛋糕,上麵插著一根蠟燭。”
“她說,我們家晚晚,也是有人疼的小公主。”
“她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了我,自己吃糠咽菜,卻總能給我變出一碗肉末蒸蛋。”
林晚晚說著說著,眼淚又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她抬起另一隻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臉。
“她那麼好,那麼拚命地想讓我過上好日子。”
“可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