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秀蘭聽著這些,眉頭卻不自覺地微微蹙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兒,林晚晚雖然臉上帶著笑,但眼神裡並沒有太多向往。
王秀蘭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地開了口。
她的聲音在秦嵐洪亮的嗓門對比下,顯得有些微弱。
“那個……親家母,是不是……太鋪張了點?”
她小心翼翼地措辭,“晚晚這孩子,性子靜,人多的地方她待著不自在。我怕……她可能不太喜歡那麼熱鬨的。”
一方麵是擔心女兒不適應,另一方麵,也是真心疼孩子們花這麼多冤枉錢。
林晚晚立刻附和地點頭,挽住母親的胳膊,撒嬌道:“媽說的對,阿姨,我覺得簡單點,溫馨點就好了。”
江熠更是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表態,斬釘截鐵。
“我聽晚晚和阿姨的。”
一句話,表明了立場。
秦嵐女士的熱情被潑了一盆小小的冷水,她有點不甘心:“哎呀,結婚一輩子就一次,怎麼能簡單呢?”
眼看著一場關於婚禮風格的“婆媳嶽母”友好辯論賽即將拉開帷幕。
一直沉默著仿佛置身事外、專心品茶的江業同誌,終於有了動作。
他將手裡的青瓷茶杯,不輕不重地,往紅木桌上一放。
“叩。”
一聲清脆的輕響。
聲音不大,卻像有種奇特的魔力,瞬間讓整個包廂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業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掃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王秀蘭身上,沉穩開口,一錘定音。
“婚禮,回老家辦。”
五個字,擲地有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林晚晚和江熠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詫異。
隻見江業同誌不疾不徐地繼續解釋,他的聲音很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鄭重。
“結婚是大事。”
“要明媒正娶,要告慰祖宗。”
“在老家的祠堂裡,對著列祖列宗的牌位,磕了頭,拜了天地,把晚晚的名字寫進我們江家的族譜裡。”
“從今往後,她才算我們江家,堂堂正正的兒媳婦。”
“這是規矩,也是對晚晚這個孩子,最大的尊重。”
江業頓了頓,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才繼續說道。
“城裡那一套,花裡胡哨的,那是辦給外人看的,圖個熱鬨。”
“在老家辦,那是辦給我們自己家的。”
“要讓所有的親戚長輩,叔伯兄弟都知道,我江熠,娶了媳婦。我們江家,添了新的人。”
這番話,沒有一個華麗的詞藻。
樸實,傳統,甚至帶著點老派的固執。
但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在了王秀蘭的心上。
什麼香檳塔,什麼交響樂,在“入了族譜”、“告慰祖宗”、“堂堂正正的兒媳婦”這些字眼麵前,都顯得那麼輕飄飄,那麼沒有分量。
這才是真正的認可。
這才是真正地把她的女兒,當成自家人一樣看待,要昭告天下的那份鄭重。
王秀蘭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她緊緊地抿著嘴,拚命忍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秦嵐女士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她猛地一拍大腿,臉上綻放出比剛才還要燦爛百倍的笑容!
“哎呀!老江!還是你想得周到!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對對對!回老家辦!咱們就辦中式的!”
秦嵐女士的戰鬥力瞬間回滿,並且立刻找到了新的興奮點。
“鳳冠霞帔,八抬大轎!吹嗩呐,跨火盆!那場麵,不比西式那什麼白婚紗的洋玩意兒氣派多了!”
她一把抓住王秀蘭的手,激動地說:“親家母!您就放心吧!這事兒包在我身上!我保證把咱們晚晚,風風光光地娶進門!”
於是,在四位畫風迥異的家長“友好協商”之下。
林晚晚和江熠的婚禮地點和風格,就在他們本人幾乎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情況下,被迅速地敲定了。
林晚晚看著對麵已經開始跟自己母親熱烈討論起中式婚禮流程的秦嵐阿姨,又轉頭看了看身邊一臉“我爸說的都對”表情的江熠。
她忍不住,偷偷在桌子底下,伸腳踢了踢江熠。
江熠低下頭,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盛滿了哭笑不得的無奈,和滿得快要溢出來的幸福。
他握住她在桌下的手,緊緊地,十指相扣。
這個家,從今天起,算是真正地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