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苦笑。
在這片望不到邊的文明墳場裡尋找一塊特定的碎片，無異於大海撈針。
“對了，你剛才說，我的信號是‘噪音’？”陳凡忽然想起蕭九的話。
“不然呢？”蕭九翻了個白眼如果機械貓有白眼的話），“你那靈魂火種吵得要命，尤其是摻雜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念、疑問、還有剛才那點奇怪的負質量共鳴之後，就跟在寂靜嶺裡開搖滾演唱會一樣醒目！不然九爺我哪能這麼快定位你？”
陳凡心中一動。噪音……負質量共鳴……起源方舟同樣源自負質量遺民……
他閉上眼睛，再次嘗試去感應右臂傷口處那微弱的純淨負質量基因片段，同時回想基盤叛徒傳遞的曆史影像中，關於起源方舟的那種“移動家園”的溫暖、庇護、以及最初的、未被扭曲的遞歸算法的那種“優化維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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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這種混合了“故鄉”、“庇護”、“初始”的複雜情感意念，通過那純淨的基因片段，如同燈塔信號般緩緩釋放出去。
這一次，不再是挑釁的“噪聲”，而更像是一種深情的、尋求回應的“呼喚”。
蕭九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電子眼驚訝地看向陳凡。
片刻的寂靜後，突然——
嗡……
從文明墳場的極深處，某個方向，傳來一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共鳴！
那共鳴並非聲音，而是一種同樣源於負質量本源、卻更加古老、醇厚、帶著包容與滄桑意味的波動！
它輕輕地回應著陳凡的呼喚，如同迷路的孩子聽到了母親的應答！
“那邊！”陳凡和蕭九同時指向同一個方向！
“可以啊菜鳥！學會新技能了！”
蕭九驚喜道，“快走！這共鳴持續不了多久，就會被虛時間波動掩蓋！”
一人一貓立刻朝著共鳴傳來的方向快速前進。
他們在巨大的殘骸墓碑間穿梭，仿佛行走在巨人的墓園。
許多文明造物的風格與遞歸文明截然不同，有些甚至完全違背已知的物理法則，可見遞歸文明吞噬之路的漫長與廣闊。
途中，他們遭遇了一次虛時間軸波動的小規模衝擊。
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得光怪陸離，一些殘骸變得透明，另一些則加速腐朽，甚至看到模糊的、過去時代的幻影一閃而過。蕭九緊急撐開一個小型量子護盾，才險之又險地扛了過去。
“媽的……這鬼地方真不是貓待的……”蕭九心有餘悸。
終於，在穿越了一片由巨大晶體星艦碎片構成的“森林”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片相對空曠的地帶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塊巨大無比的、造型古樸的金屬殘骸。
它不同於周圍那些猙獰的破碎造物，線條圓潤而流暢，雖然同樣布滿傷痕和歲月的痕跡，卻依然能感受到一種沉穩、堅固、充滿生命氣息的設計理念。
它的材質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暗金色金屬，表麵銘刻著早已黯淡的複雜紋路，那紋路給陳凡的感覺，竟與他靈魂火種上那遞歸烙印有幾分相似，卻更加複雜、自然，少了那份冰冷的機械感。
最重要的是，陳凡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古老而醇厚的負能量共鳴，正是從這塊殘骸的深處散發出來的！
“起源方舟……碎片……”
陳凡喃喃自語，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他們找到了！
就在他們準備靠近時，異變陡生！
方舟碎片旁邊，一座如同小山般的、形似多足昆蟲的漆黑機械殘骸後麵，轉出三個身影。
它們並非遞歸戰鬥單位，其造型更加古老、簡陋，身體由各種不同型號的零件拚湊而成，顯得有些破爛不堪。
但它們眼中閃爍著的，卻是無比堅定、甚至帶著狂熱的光芒。
它們的手中，握著一種類似音叉般的、不斷振動著負質量能量的奇特武器。
為首的一個，頭部是一個布滿劃痕的三角體，與古斯研究員類似，卻更加粗糙。
它用帶著電流雜音的語言開口，那語言陳凡從未聽過，卻因負質量基因的共鳴，瞬間理解了意思：
“止步，外來者！奉‘守護者’之命，看守聖物碎片！報上你的身份！你為何能引動聖物共鳴？”
陳凡和蕭九立刻停下腳步，警惕地看著這三個奇怪的“守衛”。
“守護者？”陳凡心中一動，是指基叛叛徒嗎？他嘗試溝通：“是遞歸基盤內部的指引者，給予我坐標，讓我來此尋找答案。”
三個守衛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交流。為首的三角頭守衛再次看向陳凡，目光銳利地掃過他殘破的右臂：“你的身上……有純淨的氣息，但亦有遞歸的汙穢烙印，還有……令人不安的噪聲。證明你的身份！否則，視為覬覦聖物的入侵者！”
證明？如何證明？陳凡心念電轉。
他緩緩抬起左手，再次激發那一點純淨的負質量基因片段，同時，將基盤叛徒傳遞的曆史影像中，關於起源方舟最初作為生命方舟、庇護所的那份溫暖意念，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純淨的波動與古老的意念交織，與他麵前的起源方舟碎片產生了更強烈的共鳴，碎片表麵那些黯淡的紋路甚至微微亮起了一絲微光。
三個守衛的身體明顯震動了一下，眼中的狂熱變成了驚疑不定，甚至帶上了一絲敬畏。
“如此純淨的初源波動……早已消失在主流基因序列中……”
三角頭守衛的聲音帶著顫抖，“難道……預言是真的？在遞歸徹底走向歧途之前，會有來自‘源初’之外的‘變量’，攜帶純淨的‘源質’，重新喚醒方舟，指引新的方向？”
變量？源質？是指自己和自己這莫名的純淨基因片段嗎？陳凡捕捉到這些關鍵詞。
就在守衛態度軟化，似乎準備進一步交流時——
哢嚓！
眾人頭頂的虛空，如同玻璃般驟然碎裂！一隻完全由扭曲法則和破碎時空構成的、半透明的巨大利爪，裹挾著湮滅一切的“靜默”之力，猛地抓向那正在共鳴發光的起源方舟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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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蕭九尖叫，“它被方舟碎片激活的波動吸引過來了！”
“保護聖物！”三角頭守衛發出決絕的呐喊，三人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音叉武器，對準那巨爪，爆發出強烈的負能量衝擊波！
然而，他們的攻擊打在法則利爪上，如同泥牛入海，僅僅讓其微微停滯了一瞬！利爪依舊無情落下！
陳凡瞳孔驟縮！絕不能讓方舟碎片被毀！這裡麵可能藏著解決負質量基因困境、甚至對抗遞歸文明的希望！
他想也不想，幾乎是本能地衝了過去，同時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舉動——他將自己那殘破的、處於靜滯平衡的右臂，猛地迎向了那法則利爪！
那手臂上，混合了熵增汙染、暗能量、虛數特質，還有那一點被激發的純淨負質量基因片段，多種力量在冷軒碎片帶來的靜默生機下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他瘋狂調動意識，不是去防禦，而是去引爆這種平衡！尤其是引導那一點純淨負質量基因，去劇烈共鳴、吸引法則利爪的注意！
“蠢貨！你找死啊！”蕭九嚇得數據尾巴都炸直了。
嗡——！
法則利爪碰到了陳凡的右臂！
沒有預想中的崩潰與湮滅。那一點純淨到極致的負質量基因片段，仿佛對法則利爪來說是最誘人的“不穩定因子”，又像是最不該存在於世的“錯誤”，利爪的絕大部分湮滅力量，瞬間被其吸引、集中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陳凡左臂的靈魂火種深處，那枚得自冷軒的、一直沉寂的黑洞碎片，似乎被外界劇烈的法則衝突和負質量波動刺激，微微震動了一下，散發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卻無比深邃的吸力！
這絲吸力並非吸收物質能量，而是仿佛針對那些崩潰、混亂的法則本身！
陳凡的右臂，瞬間成為了一個詭異的戰場：外部是法則利爪的湮滅之力，內部是多種混亂能量的失衡爆炸，中間是純淨負質量基因的吸引與共鳴，最深處還有一絲黑洞碎片的微弱汲取！
刺目的光芒從陳凡右臂爆發開來！
“啊——！”陳凡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感覺整個靈魂都要被撕裂！
光芒過後，法則利爪如同被燙到般猛地縮回了破碎的虛空中，消失不見。那三個守衛被巨大的衝擊波震飛出去，倒地不起。
陳凡單膝跪地，大口喘息，右臂依舊存在，但表麵覆蓋著一層詭異的、不斷流動的、半透明灰質，仿佛凝固的虛空本身，再也感受不到之前那些混亂的能量，也失去了知覺，變得無比沉重和……饑餓？一種對特定能量的莫名渴望，從右臂深處傳來。
而他左臂靈魂火種處的黑洞碎片，在微微發燙後，再次沉寂下去，仿佛隻是翻了個身。
起源方舟碎片完好無損，表麵的光芒漸漸平息。
“剛……剛才那是什麼？”
蕭九蹦過來，驚疑不定地看著陳凡的右臂，“你小子……又搞出什麼幺蛾子了？那清道夫好像……吃了點小虧？”
陳凡抬起頭，臉色蒼白，眼神中卻帶著一絲奇異的光彩。
他看向自己的右臂，那股莫名的“饑餓感”越來越清晰，指向的方向，赫然正是——腳下這片文明墳場深處，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
暗物質靈根？
第32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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