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歸塔深處,新辟出的“生命觀察室”內,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那株被命名為“負熵之禾”的奇異植物,被安置在一個特製的透明能量罩內。
它依舊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緩緩旋轉的花瓣中央,那點如同星辰、卻又暗藏詭異紋路的花蕊,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冷軒幾乎把臉貼在了能量罩上,手裡拿著七八種不同的探測儀,數據流在他旁邊的光屏上瀑布般刷下,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怎麼樣?能分析出那紋路的構成和來源嗎?”陳凡問道。他從鏽帶回來後,就隱隱感覺丹田內的反物質文明金丹,在靠近這株植物時,會有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被什麼東西牽引的悸動。這感覺讓他非常不安。
“不行……”冷軒頹然地放下一個像是星際羅盤似的儀器,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構成它的能量……或者說‘信息’,層級非常高,而且……是流動的,非定態的。它根本不在乎我們現有的物理規則,上一秒還呈現出量子糾纏特性,下一秒就可能變成純粹的幾何悖論。這玩意兒……更像是一種‘活’著的‘概念’,而不是靜態的‘紋路’。”
“活著的概念?”蘇夜離看著那美麗而詭異的花朵,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對!”冷軒猛地抬起頭,眼睛裡布滿血絲,卻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就像……就像一種擁有自我意識的‘藝術風格’!它本身就在不斷地自我演繹、自我顛覆!我們看到的‘紋路’,隻是它在當前時空維度的一個臨時‘投影’!”
這個結論讓觀察室內一片寂靜。一種擁有自我意識的……藝術風格?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常理的理解範疇。
“喵了個咪的,也就是說,咱們帶回來的不隻是一株植物,還順帶捎回來了一個……‘審美觀’成精?”蕭九用爪子撓著能量罩,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這玩意兒會不會哪天覺得咱們塔的裝修風格太土,順手給‘藝術’一下?”
它這看似搞怪的話,卻讓陳凡心中猛地一凜。
並非沒有這種可能!魔淵那種將規則視為顏料的行為,誰能保證它不會覺得遞歸塔本身也是一種需要“修飾”的素材?
“必須找到方法隔絕,或者……理解並控製它。”陳凡沉聲道。
放任一個來自魔淵的、擁有自主意識的“概念”在塔內,無異於埋下一顆不知道何時會爆炸的炸彈。
“理解?談何容易。”冷軒苦笑,“我們的觀測手段,在它麵前就像用木棍去測量大海的深度。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我們能找到一個同樣超越常規、能夠與這種高維‘概念’進行交互的‘界麵’或者‘工具’。”
冷軒的目光下意識地瞟向了實驗室另一個方向,那裡擺放著一些他從舊紀元遺跡中收集來的、無法解析的古怪造物,其中大部分都蘊含著濃鬱的暗物質特性。
暗物質……構成宇宙絕大部分質量,卻幾乎不與常規物質發生作用,神秘而難以捉摸。用它製作的法寶,往往具備一些匪夷所思的特性。
陳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動。
他的暗能量經脈,本身就聯通著一些蘊含暗物質的維度。反物質文明金丹的力量,也具備某種超越常規的“乾涉”能力。
“如果我們……自己製作一個這樣的‘工具’呢?”陳凡緩緩說道,“一個以暗物質為基礎,能夠承載高維信息,甚至……具備一定自主處理能力的‘法寶’?”
這個想法很大膽。製作法寶不難,但要讓法寶具備“自主意識”,那是傳說中的器靈境界,涉及靈魂層麵,凶險異常,稍有不慎就會反噬其主。
而且,用暗物質這種難以掌控的材料來製作,更是前所未有。
“理論上有可行性……”冷軒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但隨即又黯淡下去,“但是風險太高了!暗物質的活性極難激發,更彆提賦予意識了!我們缺少一個關鍵的‘催化劑’和‘穩定器’!”
“催化劑……穩定器……”陳凡喃喃自語,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能量罩內的負熵之禾上,落在那不斷流轉的“悖論之痕”上。一個極其冒險、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型。
魔淵的力量是混亂的,是顛覆的。
但它的餘暉——“悖論之痕”,是否也蘊含著某種極致的“活性”?如果……將這縷“悖論之痕”作為引子,用它來“點燃”暗物質,同時用自己的反物質文明金丹之力作為“模具”和“約束”,是否有可能創造出一個既擁有強大交互能力,又不會被魔淵意識完全同化的特殊法寶?
這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深淵邊緣試探!
他將這個想法說了出來,觀察室內頓時炸開了鍋。
“你瘋了?!”蘇夜離第一個反對,她抓住陳凡的手臂,眼中滿是擔憂和急切,“那是魔淵的東西!沾上一點就可能萬劫不複!你怎麼能拿它來煉器?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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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我知道你剛突破,信心爆棚,但這玩法是不是太刺激了點?”蕭九也跳到他麵前,貓臉上寫滿了不讚同,“那鬼畫符一樣的玩意兒是能隨便拿來當柴火用的嗎?萬一燒起來控製不住,咱們整個塔都得跟著‘藝術升天’!”
連一向熱衷於研究的冷軒都遲疑了:“陳凡,這個想法……太大膽了。成功率可能不足萬分之一,而且失敗後果不堪設想。我們是不是再考慮一下其他方案?”
陳凡看著他們,知道他們都是出於關心。
但他心中的那股悸動,以及對於魔淵威脅的緊迫感,讓他無法選擇更穩妥卻可能無效的道路。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陳凡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魔淵已經展示了它的獠牙,引擎也不會一直沉默。我們必須擁有能夠與它們‘對話’的資本。這個風險,值得冒。”
他看向蘇夜離,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相信我,我不會亂來。我的金丹之力,蘊含著文明曆史的厚重,應該可以一定程度上約束和中和那種混亂。”
蘇夜離看著他那雙深邃而堅定的眼睛,知道他心意已決。
她咬了咬嘴唇,最終鬆開了手,低聲道:“你一定要小心。”
決定已下,立刻準備。
煉器室被層層陣法封鎖,隻有陳凡、冷軒和作為能量協調員的蕭九在裡麵。
蘇夜離和凱因等人守在外麵,緊張地等待著。
煉器的核心材料,是一塊冷軒珍藏的、來自某個已消亡恒星係核心的“暗物質結晶”,其內部蘊含著龐大而沉寂的暗能量。
輔助材料則是各種用於穩定能量結構和構築法陣的稀有礦物和能量導管。
而最關鍵的,則是那一縷被小心翼翼從負熵之禾花蕊中剝離出來的、如同擁有生命般微微扭動的“悖論之痕”。
它被禁錮在一個臨時製作的、由陳凡金丹之力構成的小型力場中,依舊散發著令人不安的詭異魅力。
陳凡盤膝坐在煉器陣中央,暗物質結晶懸浮在他麵前。他深吸一口氣,意識完全沉入丹田。
反物質文明金丹緩緩旋轉,灰白色的光芒流淌而出,如同工匠的手,開始小心翼翼地雕琢那塊暗物質結晶。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的過程,需要將自身的意誌、對文明的理解、以及對“否定”與“新生”的感悟,一點點烙印進這塊幾乎不與外界交互的材料內部。
進展緩慢,且消耗巨大。陳凡的額頭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