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非交換幾何的因果扭曲》
陳凡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一台失控的時光洗衣機，四周是五顏六色、黏糊糊的曆史片段在瘋狂旋轉。
他看到自己和蘇夜離第一次在廢墟相遇，她那清冷的眼神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看到蕭九那家夥偷偷把某個神域的能量核心改造成了自動吐小魚乾的機器，結果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爆炸，貓毛焦黑地傻笑；還看到零和林默為了一個數學模型的細節爭得麵紅耳赤，演算紙撒了一地……
但這些畫麵全不對勁！
色彩相互滲透，像是打翻的調色盤。
他和蘇夜離初遇的背景，那片熟悉的廢墟，某些角落的細節正在模糊、扭曲，甚至替換成了他從未見過的、裝飾著詭異浮雕的黑色石柱。
蕭九炸飛的那個能量核心，其內部結構在影像中時而清晰時而混沌，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塗抹修改。
零和林默爭論的演算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符號，像活過來的小蟲子一樣在紙麵上蠕動、重組，推導出的結論時而正確時而荒謬。
“曆史…在被篡改！”
陳凡心頭寒意彌漫。這不隻是記錄的錯誤，而是構成“過去”本身的因果纖維正在被蠻橫地扯斷、重新編織！
他拚命穩住心神，沿著這條混亂不堪的“曆史長河”隧道向前衝。
前方，那片屬於冷軒的、純粹的黑暗越來越近，仿佛一個貪婪地吞噬著所有光線和信息的黑洞。
“錨定我！”他低吼一聲，全力催動分形神格。
神格微微震顫，散發出穩定的、自我迭代的波動，試圖在這片混亂的因果流中建立一個可靠的坐標參照。
同時，他緊緊抓住神格深處那份屬於蘇夜離的“不可判定”感應，那像是一根極其細微、卻異常堅韌的絲線，穿透重重迷霧，堅定不移地指向冷軒所在的方位。
終於，他衝出了那條令人頭暈目眩的隧道，一頭紮進了那片絕對的黑暗。
這裡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隻有一種滲透到存在骨髓裡的“虛無”和“被遺忘”。
但陳凡能“感覺”到冷軒就在附近——一種熟悉的、屬於記錄官的、執著於“固定事實”的微弱波動，像風中殘燭般在黑暗中搖曳。
“冷軒！”陳凡以神念呼喊，聲音在這片黑暗中傳播得異常艱難，仿佛被粘稠的瀝青包裹著。
沒有直接回應。但下一刻，他“看”到了。
並非用眼睛，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感知。
在他前方不遠處，冷軒懸浮在黑暗中，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他那標誌性的記錄器官——那塊懸浮的屏幕，依舊是令人不安的漆黑。
但在他麵前，一本巨大無比、由純粹光芒構成的“曆史之書”正懸浮著，書頁無風自動，嘩啦啦地翻動。
書頁上，原本應該記錄著清晰、確定的曆史事件。
但此刻，那些光構成的文字和圖像正在劇烈地扭曲、變形！
陳凡看到了關於他們團隊的一段記錄影像：那是在一次對抗“熵增領主”的戰鬥中，他明明依靠蘇夜離的“測度之外”特性，找到了熵增法則的漏洞，一舉逆轉戰局。
但此刻，書頁上的影像卻在變化！
影像中的“陳凡”動作變得笨拙，關鍵時刻，竟然是一個模糊的、散發著冰冷規則氣息的身影陳凡從未見過！）插手乾預，才“幫助”他們勉強擊退了敵人。
那段曆史的“因果”被硬生生扭曲了——從“陳凡憑借自身智慧和夥伴特性取勝”，變成了“被未知存在施舍才僥幸存活”！
“不…不是這樣的！”
冷軒緊閉著雙眼，身體劇烈顫抖，雙手徒勞地向前抓撓，似乎在試圖抓住那些被篡改的文字。
他的記錄官本質正在與這股篡改的力量激烈對抗，但他似乎無力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事實”被覆蓋、被汙染。
“這就是‘曆史與記錄’路徑的真理考驗？”
陳凡心沉了下去。這不僅僅是修改記錄，這是在從根本上否定他們的過去，扭曲他們存在的“因果”基礎！
如果連過去都被篡改，那基於過去經曆形成的現在之“我”，還是真實的嗎？
他嘗試靠近冷軒，卻發現周圍的黑暗並非空無一物。一種無形的、粘稠的阻力包裹著他，更可怕的是，他感覺自己對“順序”的認知開始出現問題。
他想的是“先凝聚神格能量，再向前邁出一步”。
但實際發生的是，他的腳已經莫名其妙地向前移動了半分，然後神格能量才遲滯地開始響應！
“因果…順序…被顛倒了？”
陳凡毛骨悚然。這感覺極其難受，就像腦子裡想的和身體做的完全脫節，而且是反著來的！
“觀察正確。”
一個冰冷、毫無起伏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並非來自某個方向，而是直接從這片空間的規則中滲透出來，“此乃‘非交換幾何’領域。在此，因果不再滿足交換律。‘因’未必在先，‘果’未必在後。行動與意圖，可被解耦、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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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交換幾何？
陳凡瞬間理解。
就像在某些數學領域中，a操作乘以b操作，不等於b操作乘以a操作。
在這裡，“因”和“果”就像是兩個不滿足交換律的操作，它們的順序可以被隨意調換，或者…同時發生？甚至…果在前，因在後？
這簡直是對邏輯根基的顛覆！
他試圖再次靠近冷軒，這次更加小心。
他集中全部意念，鎖定“走到冷軒身邊”這個目標。
然而，他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沼，每一個動作都被分解、重組。
他抬腿的動作還沒完成，身體已經詭異地出現在了另一個方位；他想要呼喚冷軒的聲音，竟然在自己開口之前，就隱隱約約聽到了微弱的回響！
“沒用的，陳凡。”冷軒虛弱的聲音終於傳來，依舊閉著眼，似乎睜開眼睛會讓他看到更無法承受的扭曲，“這片黑暗…是‘被遺忘’和‘被否定’的因果的集合…這本書…是‘既定曆史’的具象化。有一股力量…正在強行改寫它，利用的就是這裡‘非交換’的規則…我的記錄本質…正在被它同化、覆蓋…”
“是誰在篡改？”陳凡一邊艱難地抵抗著因果錯亂的影響，一邊問道。
他分形神格的迭代特性此刻發揮了作用，雖然動作和意圖時常錯位，但神格本身在不斷適應、調整，勉強維持著他不至於徹底迷失。
“不知道…它沒有具體的形態…像是…曆史本身的‘修正力’…或者說，是某個存在預設好的‘曆史腳本’…”
冷軒的聲音帶著痛苦，“它要把我們的經曆，都修改成符合某個‘劇本’的樣子…把我們變成…提線木偶！”
就在這時，那本光芒曆史書再次劇烈翻動，停在了新的一頁。
那一頁，記錄的是蘇夜離第一次展現出“測度之外”能力的情景！
陳凡的心猛地揪緊了。
書頁上的影像開始變化。
原本蘇夜離那獨立於法則之外、調和矛盾的特質，在影像中被扭曲成了一種“不穩定的、需要被收容和管控的異常現象”。
更讓陳凡怒火中燒的是，影像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模糊的、散發著權威光芒的身影，試圖對蘇夜離進行“法則規整”，而當時的陳凡，在扭曲的影像裡，竟然顯得猶豫不決，甚至…有一絲默許？
“放屁！”陳凡怒吼，分形神格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強行衝破了部分因果錯亂的束縛，朝著曆史書衝去。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玷汙他與蘇夜離之間的羈絆，扭曲他們共同經曆的真相！
然而，他剛靠近曆史書，一股更強大的扭曲力量襲來。
他感覺自己對時間的感知徹底混亂了。
他看到了自己出手攻擊曆史書的“結果”——書頁泛起漣漪，將他的力量吸收——然後，這個“結果”才逆向催生了他“出手攻擊”的“原因”！
他是因為看到了攻擊無效，才決定發起的攻擊？這種邏輯悖論讓他神格震蕩，幾乎吐血。
“冷靜，陳凡！”冷軒急聲道，“不能硬抗這裡的規則！它利用了非交換幾何的特性，讓你的‘因’和‘果’脫鉤，你的任何直接對抗，都可能被扭曲成自我否定的悖論！”
陳凡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怒火，停止了對曆史書的直接衝擊。
他死死盯著那本還在不斷篡改蘇夜離曆史的光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雖然這個動作也因為因果錯亂而顯得怪異）。
不能直接對抗規則…那就要理解規則，甚至…利用規則？
他想起了自己通過“真理辨析”時的策略——用動態和不可判定來對抗靜態定義。
那麼，麵對這種“非交換”的因果扭曲，他該如何應對？
分形神格的本質是迭代和生成，本身也蘊含著某種“過程性”，或許對順序不那麼敏感？蘇夜離的“測度之外”特性，更是能跳出常規框架…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不再試圖去“糾正”曆史書上的錯誤記錄，也不再執著於按照正常的“因果順序”去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