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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流水寒月(1 / 2)

牧雲千裡傳佳音,摘星萬緒告清風。

望海群浪傾惆悵,視月群茫訴悲涼。

晨霧像被揉皺的蟬翼,在湖麵慢慢舒展。那霧是極淡的白,帶著水汽的清冽,漫過青石板時,在石縫裡留下細碎的水珠,像誰不小心撒了把碎鑽。

石縫間還嵌著去年的蘆葦稈,被霧打濕後泛著青灰,頂端的蘆花早已飛儘,隻餘光禿禿的稈子指向天空,像支支沉默的筆。

霜降蹲在青石板上,裙裾鋪開如綻放的夕顏,靛藍色的裙角沾著幾星草屑。她數著露水從菱角葉尖滾落的軌跡——

第一滴墜在螺殼上,震得螺口的青苔微微發顫,螺殼裡積著的水晃出細碎的光;

第二滴撞在石蟹的背甲,驚得它橫著鑽進石縫,八隻小腳蹬起的細沙落在她的鞋麵上;

第三滴墜入水中時漾開的漣漪,恰好接住天邊第一縷晨光。

那光透過水霧,在她睫毛上織成細碎的金網,連帶著腕間菩提子都泛起暖融融的光,每顆珠子上的紋路都被照得分明,像極了藍月湖底的石紋,一圈圈繞著時光的印記。

“在數第幾顆露珠?”夏至的腳步聲踩著葦葉的沙沙聲過來,鞋底沾著的泥點在石板上印出小小的梅花,那泥是帶著青草氣息的新泥,還粘著半片枯黃的葦葉。

他手裡拎著的竹籃晃出淡淡的藥香,是望月砂混著薄荷的清苦,籃沿還纏著半片夕顏花瓣,想來是從院角那叢花上蹭來的,花瓣邊緣已微微發卷,卻仍透著清甜的香。

他蹲在她身邊,指尖替她拂去發間沾著的蘆花,那蘆花是去年的舊物,帶著陽光曬過的乾燥氣息,拂落時在空中打了個旋兒才落地。“柳夢璃說這味望月砂要晨露調服才有效,她特意囑咐,得用菱角葉上的露,說是帶著水的靈氣,能安神定魂。”他說話時,喉結輕輕滾動,聲音裡還帶著晨起的微啞,像被露水浸過的琴弦。

霜降轉頭時,發梢掃過他手背。他手背上還留著湖底石棱劃出的疤,像條淡紅色的小魚,在皮膚上遊弋。邊緣的痂已經脫落,露出底下粉嫩的新肉,細看能瞧見細密的毛細血管,像湖底蔓延的水藻。

“林悅的信,你看了嗎?”她聲音輕得像霧,怕吹散了這片刻的寧靜,尾音還帶著晨咳的微啞——自藍月湖回來後,她總在清晨犯咳,像有片湖水嗆在肺裡。咳得厲害了,眼角會沁出細小的淚。

竹籃裡的信紙正露著一角,是林悅特有的蠅頭小楷,筆畫圓潤如珠,起筆收鋒都帶著湖水的溫潤,仿佛每個字都在水裡泡過。

昨夜信差叩門時,銅環碰撞聲驚飛了簷下的燕子。那燕子撲棱棱掠過窗欞,翅膀帶起的風掀動了信紙的一角,信紙上還沾著根燕子的尾羽,細如銀絲。

此刻信紙上的墨跡還洇著雨痕,像誰在字裡行間撒了把碎星,“回魂灣”三個字被浸得發藍,仿佛能擰出湖水來。筆畫間的飛白處積著細小的紙絨,像未乾的淚痕。

“說湖底的石筍又長高了半尺,”夏至展開信紙,風掀起紙角,露出背麵畫著的夕顏花。花瓣邊緣用淡墨暈染,像被露水打濕的痕跡,花心處點著一點鵝黃,是用花蕊研磨的顏料,“還說……蘇何宇的日記找到了。在草屋梁上的木箱裡,被蜘蛛結了三層網,網眼上沾著經年的灰塵,她費了半夜才拆開,手指被蜘蛛絲纏得像裹了層紗。”

他用指腹撫平信紙的褶皺,那褶皺裡還夾著片湖底的藍草,葉片薄如蟬翼,在風裡輕輕顫動。

霜降的指尖猛地收緊,菩提子硌得掌心發麻,留下五個淺淺的圓印,像串微型的月亮。那本日記,林悅提過三次。

第一次是在草屋的油燈下,燈芯爆出的火星落在她發間,像墜了顆碎星。她正用銅針挑著燈花,火苗在她瞳孔裡跳;

第二次是霧漫湖岸時,她赤著的腳踝沾著藍草,草汁在腳背畫出蜿蜒的河,與湖岸的水線連成一片;

第三次,就是此刻信紙上洇開的淚痕裡,那淚痕順著“淩霜”二字的筆畫蔓延,像在替故人垂淚,將紙頁浸得發皺,像片被水打濕的柳葉。

“要去嗎?”夏至的拇指蹭過她發抖的指節,那裡還留著玉佩的溫痕。即使玉佩已留在藍月湖,那暖意卻像滲進了骨頭縫,在微涼的晨霧裡格外清晰。他指腹的薄繭掃過她的虎口——那是他常年握劍磨出的印記,帶著安穩的力量,像船錨落進平靜的湖麵。

遠處傳來韋斌的笑聲,像塊石頭投進平靜的湖麵,蕩開層層漣漪。那笑聲裡混著毓敏捶打布料的棒槌聲,“砰砰”地敲在青石板上,震得簷角的銅鈴都跟著作響。鈴音清越,像從雲端落下的月光。

柳夢璃新染的靛藍布晾在竹竿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布麵上的水痕未乾,在陽光下折射出虹彩,像片流動的湖水。水痕的邊緣泛著淡淡的紫,是染缸裡未褪儘的底色。

霜降望著那抹藍,忽然想起藍月湖底的光:那些銀魚的鱗片在黑暗中劃出的銀線,像流星墜進深海;湖靈的眼睛裡流轉的幽藍,像凝固的歎息;還有那枚刻著殤夏的玉佩在掌心發燙的溫度,像握著團跳動的火焰。這些記憶都泛著幽光,像沉在水底的星子,即使無人看見,也始終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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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她站起身時,裙角掃過沾露的葦叢,驚起的蜻蜓撞在夏至肩頭。翅膀的震顫透過衣料傳過來,像誰在輕輕叩門。

那蜻蜓停在他肩頭片刻,透明的翅翼上沾著顆露水,陽光照在上麵,映出彩虹的顏色,又振翅飛向晨光裡。尾尖掃過他的耳垂,帶起一陣微癢。

“得把日記帶回來。那是他們的故事,不該爛在湖底的泥裡,像夕顏花謝了就無人記得。”她的裙擺掃過葦葉,帶起的露水落在腳麵上,涼絲絲的,像誰的眼淚。

出發那日,沐薇夏往他們行囊裡塞了油紙包。油紙是極厚實的桑皮紙,被桐油浸得發亮,邊角處還留著她指甲掐出的月牙印。

打開時,層層棉紙裹著的桂花糕滾出來。米白的糕體上撒著金桂,糖霜在陽光下閃得像碎玉,甜香漫出來,引得簷下的麻雀都落在窗台上探頭探腦。小眼珠滴溜溜轉,像兩顆黑琉璃。

“這是用去年秋分收的桂花釀的,”她指尖劃過包紙上繡的並蒂蓮。絲線是用茜草染的,紅得像心口的血,針腳細密,花瓣上還繡著露水的反光。

“墨雲疏算過黃曆,說這幾日宜遠行,路上會遇貴人相助。”她說話時,鬢邊的茉莉掉落在糕上。花瓣的白襯著桂花的黃,像幅精致的工筆畫。她慌忙拾起,指尖沾著的花香卻留在了糕上。

墨雲疏正坐在門檻上翻《水經注》。書頁已經泛黃發脆,邊角卷起如夕顏的花瓣,頁腳處寫著細小的批注,是她慣用的蠅頭小楷。

她用鎮紙壓著書角,那鎮紙是塊太湖石,上麵天然的孔洞裡還塞著半片銀杏葉。葉脈清晰,像誰畫的地圖。

書頁間夾著的銀杏葉簌簌作響,葉脈在陽光下看得分明,像誰畫的水係圖,主脈是大江,支脈是小溪,密密麻麻織成一張網。

“過了三道灘,記得找老艄公換船,”她忽然抬頭,鬢邊銀簪映著日光,折射出的光點落在書頁上,像隻跳躍的螢火蟲,“他祖父曾在湖底撈出過青銅鏡,鏡背上刻著的紋路,和藍月湖的石壁一模一樣,鏡緣還鑲著銀,雖鏽了大半,卻仍能照見人影。”

她說話時,指尖在“洞庭波兮木葉下”這句詩下輕輕點了點。指甲上還沾著研墨時蹭的黛青,像抹遠山的影子。

船篙插入水麵時,濺起的水珠在陽光下畫出彩虹,水珠墜落的軌跡裡能看見細小的塵埃在跳舞,像無數微小的星辰。

韋斌站在船頭,粗布短褂被風吹得貼在身上,露出結實的臂膀,古銅色的皮膚上滲著汗珠,在陽光下像撒了把碎金。他往水裡撒著碎餅,引得銀魚翻湧,那魚群聚散時像朵會動的雲,鱗片的銀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偶爾有魚躍出水麵,在空中劃出銀亮的弧線,又“撲通”落回水裡,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

“聽說這湖通著東海,”他撈起一條躍上船的小魚,魚腹的銀光映著他笑紋裡的泥點,顯得格外生動,那魚在他掌心扭著身子,尾巴掃過他的手腕,留下濕滑的痕跡,“我爺爺說,五十年前有艘商船沉在回魂灣,船上載著西域的琉璃,現在說不定還在湖底發光呢,像把星星鎖在了水裡。”

他說著,把小魚放回水裡,那魚擺著尾巴遊開,在水麵劃出個小小的漩渦,漩渦裡卷著片葦葉,打著轉兒飄向遠方。

霜降把林悅的信壓在船板下,信紙被一塊青石鎮著,石上的青苔正好遮住“悲涼”二字,青苔的絨毛上沾著露水,像給字蓋了層水晶被。

信紙上的夕顏花正對著湖麵,花瓣的輪廓在水波裡被揉碎,又慢慢聚攏,像朵不會凋謝的花,在水裡開得持久。水波裡浮著的雲影慢慢走,像誰在水裡鋪了條路,引著他們往記憶深處去。

船行過處,水草在船底劃過細碎的聲響,像誰在低聲訴說著陳年舊事,那些話順著船底的縫隙鑽進來,散在空氣裡,帶著水的清冽。

第一日夜裡,他們泊在蘆葦蕩。葦葉長得比人還高,在月光裡像一堵堵綠牆,風穿過葦叢,發出“嗚嗚”的聲響,像誰在吹奏古老的笛。

韋斌用葦葉編了隻兔子燈,燭火在裡麵明明滅滅,映得葦葉的紋路像血管,燈影投在船板上,忽大忽小,像隻跳躍的兔子。

霜降坐在船頭,看螢火蟲在葦叢裡飛,那綠光忽遠忽近,像散落在人間的星子,偶爾有幾隻停在她的裙角,尾端的光點明明滅滅,像綴了串微型的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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